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登基十四年,没有漏掉过一次早朝,没有令自己喝醉过一次,他几乎批阅每一个送到他手中的奏章,就算对宫中的一个侍卫,他都温言相对,为的,就是能从对方嘴里更清楚的知道民俗民情。
登基十四年,他只有六个孩子!只选过一次秀!
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可是,回报给他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无力回天,此时,他所能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
“陛下!还请陛下振作!”
苏方搏不断的磕头,仁和帝终于回过了神,然后,他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梦呓的声音道:“振作,朕要如何振作?朕还要怎么振作?朕、朕……”
他说着,只觉得喉头发甜,连忙长吸了一口气压下这口血,但即使如此,他的指尖还是在不停的颤抖,苏方搏此时只顾着磕头,也没有发现,仁和帝有的感觉他又何尝没有,在他看来仁和帝是少有的明君,少有的贤良之君,如果不是在如此情况下,甚至有可能成为千古圣君,但是,时不我待!
在仁和帝继位的时候,南北明王的格局已成,而且扎根甚深,而且这一任的南北明王都是少有的枭雄之才,若是早个二十年,或晚个二十年,北明王先切不说,南明王这边却是……
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一动:“陛下,臣还有一计!”
仁和帝看着他,他吸了口气,道:“夏卓敬,南明王的二世子!”
“夏卓敬?”仁和帝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人是谁,“忠勤伯?”
苏方搏点了下头,仁和帝摇了下头:“此计,已经失败了。”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我们是太急于成事,引起了南明王的注意,下面,我们只要小心从事必能有所成果。”他越说,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忠勤伯先遭中毒后遭调职,世态炎凉这一点必深有体会,南明王手中将帅虽多,但大多上代遗泽,这一代并无太过出色的将领,而南明王本身也是文治通达,武功平平,待那时……”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忠勤伯身有余毒,又为何家过继子,届时必会被委以重任,只要陛下稍加点拨,必有奇效!”
仁和帝沉吟了片刻:“此计,倒也可行,只是怕……”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夏卓敬身份合适而又没有自己的底蕴,南明王在那个时候,就算对他有所防备,也绝对不会不用,而如果有他们的支持,那么不说别的,夏卓敬总要能建立自己的势力的,而一旦他成势,南明王必定不容,届时两虎相斗,他不是没有可能坐收渔人之利。
当然,这么做也有可能养虎成患,可是,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出路了,就算此计不成,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要如何行事?”
“请容臣细思。”
仁和帝看着他:“此事,朕就拜托给方搏了。”
先前苏方搏在说的时候已经抬起了头,听他这么说,又连忙磕了下去:“微臣惶恐,微臣必竭尽所能,不负圣上所托!”
两个君臣,在片刻间就定下了这个计策,而此时的夏卓敬则完全没有想到,他又一次成为了别人的饵,此时,他正在给杨毅送行。
斥丘城外的十里亭一片荒芜,一排柳树,不见一丝的绿色,刚下过雨的地上带着一种浓重的湿气,天空阴霾,仿佛还要下雨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更显得阴郁。
刚经历过蝗灾,斥丘因为是州府,又有几大世家,存粮丰富,因此目前还没有大规模的灾民出现,但这必定是早晚的,现在才过去还不到半个月,普通民众家里也还有些余粮,而要再过一个月,一般市民家中的粮食恐怕就要告磐了,而豪门贵族家的赈灾,显然不可能持续下去,其实就算是现在,各个施粥点也不过是在应付。
“定州此去,一路还要多加小心。”
夏卓敬端起一杯酒,开口道,杨毅连忙双手接了:“属下定然竭力!”
夏卓敬点了下头:“若有何难处,定之尽可告知于我。”
杨毅连忙称是,做出感极涕零状,又说夏卓敬已为她开创了大好条件,若还不能成功就是自己的错,哪还能再麻烦夏卓敬?这自然是客套话,但夏卓敬也的确给她创造了一定的机会。
她现在已经是巨岗的千总,虽然只是一个正八品的小官,但毕竟是有真正的官身了,而且她此去,夏卓敬还让她带走了一百二十人,剩下的百十人连同家眷,也依然在紫竹寨没有动,而且她现在的包袱里,还有五百两的银子。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登基十四年,没有漏掉过一次早朝,没有令自己喝醉过一次,他几乎批阅每一个送到他手中的奏章,就算对宫中的一个侍卫,他都温言相对,为的,就是能从对方嘴里更清楚的知道民俗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