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开口都迟疑了:“然而叶相公这边,熟谙兵事的人不多吧?钱粮安抚等事,恐怕最忧的就是东翁你了。”
石翼直指要害:“为相时日短,根基短。”
叶宁想在这件事情上表现,难!
赵骞却是个中老手,含蓄地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又岂是良医呢?叶相公丁忧起复,在尚书任上不是也熬了若干年么?何妨从现在开始积累呢?不要急,不要因为缺人就什么人都往篮子里拣。”又表扬谢麟在这一点上就做得不错,亲近的人并不算很多,但都是精英。
江、石二位听到耳朵里也觉得舒坦,都以为:“叶相公若要强出头,恐弄巧成拙,一静不如一动。”
谢麟又说了天时不好,已请做准备等语。江先生道:“东翁荐去的人,回来不妨将使团的情使再,咳咳,对东翁说一说嘛。咱们也好有个对策,在下以为,伪魏新立,且是两部联合,恐未必是一条心,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嘛。”
谢麟道:“不错。”
赵骞却不再说话了,他有几句心里话,却不能对谢麟讲,反是寻机与程素素说了。程素素在听到他问:“娘子怎么看?”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反问道:“我?”
“不错。”
程素素下意识就认为这是在问自己办法,她打脑子里翻了又翻,发现自己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方略不是一句话就行了的,看到“欲破曹公,须用火攻”四个字,谁都知道,可怎么才能点着火呢?里头还有蒋干盗书,还有周瑜打黄盖,还有黄盖诈降,以及机智的借东风,己方联盟内部还有草船借箭……
程素素还停留在“火攻”上头,现在让她执掌一城,做到有声有色不算很难,军国大政,还是歇一歇吧。
所以,程素素懵了:“一时很难有合适的办法吧?”
赵骞低语:“不是没有办法,是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有那样的威望,可以令人相信、钦服。
芳臣养望是为的什么?就是为了这种威望,日后可以少许多非议,可以从容进入政事堂。那是在常时,品格端方就可以了。非常之时,还要让人信服。如今,没有这样一个人,至少政事堂里没有,包括李相公、包括叶相公!娘子,李丞相争斗起来很厉害的,然后呢?就没有了。不能说他一做事,大家就能发肺腑的相信,不能够。
叶相公就更差一些了,李相公的实务还是很扎实的,叶相公不能说一窍不通,毕竟出身清贵,和蔼儒雅是真,儒雅之外呢?缺啊!缺果断,也缺些对百姓真心的体恤,出身太高,体恤就容易隔靴搔痒。
芳臣原本这样养望很恰当,你我都知,此举并非发自肺腑,是为绝悠悠众口。本就有些虚,不能更虚了,不好多学叶相公的。”
程素素道:“先生说的是。”
赵骞自嘲地笑笑:“也就是些嘴皮子功夫啦。居然被制住了,只有等魏主之子到来。”
赵骞看起来忧郁,实则将“进谏”这么个大难题丢给了程素素了。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然而要劝谢麟不要学那个对他很关心的亲舅舅,程素素仿佛吞了颗极酸的青梅,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忍了一忍,没有立时说出来。赵骞说得有道理,可谢麟也是个世家子,谢家脱离人民群众的时间与叶家一样的长。那就等等吧,耐心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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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了诸多困扰的魏主之子终于启程,并且不快不慢地到了京城。沿途不断有驿马飞驰入京,传递来了许多情报。使团的规模、人员、路线、装备等都是事先知道的,传入京的是各人的画像、言行、个人倾向等等。
谢麟有叶宁方便宜的条件,很快拿到了画像,展开一看,使团以魏主第九子为主使,以其谋士为副使,主使十八、九岁年纪,身形魁梧,面相画得有点凶恶,副使四、五十岁的模样,面容粗犷。九王子身边还有一个十分斯文的文士,画像的人对他显然没有好感,画得眉眼之间很阴险,且标准了,此人是个不第秀才,以为屈了他的才,叛国北逃。
汉奸总是比鬼子更令人痛恨的,程素素用力望了几眼,看看一旁标注的名字——蒋清泰。
从使团口中也打探到了,给魏主出主意的竟也有南人,也是向外发展的读书人,四、五十岁年纪,大约是与魏主认识有十余年,魏主有今日之举措,一则魏主自己的主意是必要称王建国,二则细则谋划出自这中年谋士余仕则之手。
有余仕则这个混球在前,众人先入为主的印象就对蒋清泰不太好,对他也更为防范——固定的印象里,恐怕是九王子等人在明,蒋清泰在暗,要刺探内幕的虚实!政事堂的意见,对使团里的每个人都要监控,但是对蒋清泰尤其要划个重点符号,他看到的可能会比其他人多得多!
江先生开口都迟疑了:“然而叶相公这边,熟谙兵事的人不多吧?钱粮安抚等事,恐怕最忧的就是东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