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叹道:“赵先生?他是阿翁为先父准备的人,他与孟世叔一定有很多话讲。”
江先生扭扭捏捏地:“他与我差不多年纪呢。”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不是么?”
“咳咳,是在下小人之心啦。”
谢麟不接这个话,也不为赵骞辩解,只说:“你们相处着就知道了,总是远远地看着,能有什么交情呢?”继而话锋一转,说起书院建议的事情来。做这些庶务,江先生就拿手了,给谢麟提了不少建议,又提及在建筑的时候:“在郊外没有挡风的城墙,容易极冷极热,墙壁必要厚实些,万不可为了看着好看要风流雅致而造那薄砖墙。”
赵骞已将书院规划完毕,江先生愿意补其细务,他也乐得轻松。谢丞相身边呆得久了,各种“争宠”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江先生所思所为,他洞若观火只是不肯说出来。过不几日,见江先生消停了,便知谢麟将此人留下了,赵骞便知道了自己的定位没有问题。便是谢丞相,身边也不是只有一个谋士的,只是江先生想做“谋主”,还得问问谢麟答应不答应呢。
赵骞摇摇头,将目光投到了谢麟正堂后面,那里有如今的谢府主母,以及她的两个孩子,是老相公很关心的未来。江其真毕竟棋差一步。赵骞摇摇摆摆,先去林老夫人处陪着说话,这个时候,应该是程素素带着孩子见林老夫人的时候了。
侍奉了一个丞相的后半生,再能推他的孙子登上相位,最后培养他的曾孙,赵骞心道,我这一辈子也是很值了的。江其真不必担心自己会去抢他的饭碗,江某人还是没有看明白,谢麟自己会做主,再有“谋主”,应该是他的娘子才是。赵骞不介意帮着娘子拿主意,进而不动声色地推一推谢麟。
在谢丞相身边勾心斗角半辈子,他也累了,懒得再争了。且与谢麟之间的隔阂也是真实存在的,倒是这位娘子,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打起交道来比谢麟要轻松得多——与她没有旧日渊源,也就是不沾昔日恩怨。
再说了,他是这位小娘子来谈的薪酬,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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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不晓得赵骞已经瞄上了她,在赵骞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回忆完了谢丞相在时的旧事之后,她与赵骞一同出来。客客气气地询问赵骞住得可还习惯之类,赵骞含笑道:“都好。唔,方才看到小郎君和小娘子,长得真不错。”
有人夸自己的孩子,当爹妈的,尤其是新做父母的时候,特别容易放下戒下:“承您吉言。”
“书院建起来,又有那样的父亲,想来读书是不必担心的。”
“有状元徒弟没状元师父,看天份罢了。”程素素谦虚地道。
赵骞道:“是不是状元,也不是特别要紧,除非是像学士那样大的名气,否则三年总有一个,也不是很稀奇。我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什、什么?”
“做人,”赵骞慢悠悠地道,“为了处事既看天份,也是要学的。到了府上如今的地位,虽老相公不在了,谢氏终是大族,外面围上来的不会少,里面也是仆妇环绕,邹忌讽齐王纳谏讲的道理,放到哪里都差不了太多的,娘子从现在就要开始想一想啦。”
赵骞选了个非常好的切入点:“并非是出身好了,就必会出色。世家子弟,有人杰,也有废物,杰出的得天地造化,愚蠢的也是惊天动地的。芳臣如果没有少年时的波折,恐怕也没有现在这么明白人心。即便如此,他的傲气也很足,过于锋锐,不大瞧得起凡人。”
赵骞知道程素素不是眼高于顶的人,很能虚心,果然是说到了程素素的痒处,两人又聊了许久,渐渐说得投机,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谢麟知道了,偶有询问,程素素便如实讲了,谢麟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来。同样的话,赵骞的态度可比谢丞相在世的时候和气得多。
时光便在这样的琐事中飞逝而过,天一阁建了起来,谢氏族中子弟也五日一来,与谢麟讨论个学问。渐渐的,便有京中亲朋托人说情,想叫弟子旁听了。偶一听讲与找到一个靠谱的、长期的老师是有区别的,前者不须很在意,后者就很值得用心思了。
天一阁便不够用了。
到得两个孩子周岁的时候,谢麟做了一个决定——地方狭窄,来年春天便将这里扩建成一间书院,到时候会收一些听讲的学生。
沉寂了许久的赵骞在此时站了出来:“若是建书院,恐怕只有学士一人是忙不过来的,还需有二、三讲师常驻,不时邀大儒往来。”至如办书院的手续章程,谢府有的是亲朋故交可以帮忙。
江先生却是想要一句实话:“东翁不是有有现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