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轻蔑地道:“谁还指望他了?”
江先生完全不会看人脸色地说:“大家伙儿现在还真要指望他的。顶好他能有用,否则这事就难办法了。”
谢麟被噎到了,跺一跺脚:“去夏府。”
江先生道:“且慢,咱们不能光沾着偏将的消息,也得做些什么。”
谢麟道:“不是叫他们甄别灾民地域,从何处来、听闻何种消息都报上来的么?军、政消息加以印证,总可以联署了吧?”
江先生笑道:“不错,不错,在下也是这个意思。”
谢麟也笑了:“我这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够啊。”
江先生吹捧道:“东翁独力支撑大局至此,换做政事堂哪一位来,也不过如此了。只有一条,一定要正气凛然地说出来、做出来,做都做了,凭什么不能得赞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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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主二人去了夏府,与夏偏将凑在一起合计。江先生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释空的动作很是快捷,他以战养战,后面留给圆信收拾,自然是快得不行。一旦释空行动快了起来,消息自然就多了起来。
邬州的压力也大了起来,释空以为邬州是个鸡肋,先不去理它,于是不特受灾的州县有灾民涌入,连被释空攻占的富庶州县亦有人逃往邬州。这些人出行,能驾个车带上金银细软已算是有准备的了,使小车推着铺盖和老小的,半道上车坏了也只能步行,不少人就是随身衣服揣些积蓄,再拄根棍子完事儿。
谁也不能顶着个屋子背着个锅逃亡,到了邬州,除了衣裳,住的吃的都得邬州给想办法,还得制止他们不令四下乱蹿扰乱民心。亏得邬州是个鸡肋,不少人往更富裕的地方跑,否则光是这些难民,就足以将邬州拖垮了。
齐王尚在急驰赶路,就收到了谢麟与夏偏将联署的最新情况。夏偏将那里只接着简略的“教匪攻占某州县”,谢麟的消息来源更广些,写得像是话本一样,将释空的行动摸得挺熟。
释空每到一地,他不先攻城,先去兵营——那里有武器。最初的营盘是出奇不意拿下了一个小的,然后取得了辎重器械,再占领城池。取得粮草等等,挟裹着旧有的官军,令其杀人做为“投名状”。手上染上了血就难以回头,只好做亡命徒了。
如此,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每攻城,辄驱敢百姓做前驱,但凡城上迟疑不动手,便为教匪所乘。动手了,就是守城官不恤百姓,这仗打赢了、城守住了,官也就当到头了。
除此而外,释空还擅用诈术,曾用降兵诈开过几个城门,又曾以教匪伪装逃难百姓。总之,花样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齐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研究地图的时间越来越长,骑在马上,脑子里也在不停地模拟着战局。人还在路上,就已经发出了数条命令。对付释空这样的人,除非一刀剁了,否则一应计划都要有余地。齐王依地势,划定了几条防线,将教匪困在其中,防线的前面,尚有数城不曾落入教匪手中,齐王也不敢托大,只看地势为凭,先扼住释空的攻势再说。释空所占的地方里,倒有一大半是灾区。
还好,还好,补给限制了释空的发展。打仗,拼的不止是兵将,更多的是后方。
邬州,谢麟再次从夏偏将那里知悉了齐王的安排,好险没有问候齐王的祖宗十八代。这一回,夏偏将都看出来了:“殿下这布置,是不是?要咱们顶在前头啦?”
谢麟也不敢就说出动摇军心的话来,只说:“我也不甚懂兵事,想来齐王有他自己的安排。他奉命而来,总不至于割地求和。”确实,他于军事并不精通,不过是懂些人心罢了。凡上位者做事,你见过谁上来就图穷匕现的?放到齐王身上,这用兵之道,也差不多是这样。
夏偏将略略安心,又愁了:“咱们的粮草,不大够了。讨饭的有一口稀粥吊着命不饿死就行,当兵的不能饿着啊!皇帝也不差饿兵,差不动!”原本计划着是够的,释空推得太快,灾民涌来的太多,这些是纯张口要吃的,再省着给,基数在那里,存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今年这一季的收成又都进了蝗虫的肚子,城里的粮价一天一涨,这还是因为有谢麟在压着。
谢麟算了一下城里米商的库存,道:“我心里有数,齐王也快来了,他总不能来吃白饭吧?”
夏偏将道:“但愿吧。”
谢麟道:“这些灾民,闲着也是闲着,叫他们筑几个土城,一则暂时安顿了住人,二则万一来了教匪,也能抵挡片刻。吃完饭太闲着就会胡思乱想,有点事做省得惹事生非。”
谢麟轻蔑地道:“谁还指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