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座入席,李内官就回忆起当年在宫里,他与谢麟经常见面,燕御史与谢麟说几句文章,李御史却是代祖父祖母询问程素素好不好。
吃了一回酒,各自安歇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敲响了锣鼓,谢麟与王经等也不出城了,亲自来邀了三位去看焚烧蝗虫。
巨大的柴堆堆满了城门外的平地,蝗虫一车一车地拉了出来,抖开麻袋投到火堆里。李内官原是贫苦人家出身,见到这许多蝗虫,脸上变色:“我倒想起小时候啦。”就是因为一场大灾,被卖给个宦官给带进了宫。
大火烧了半天还没烧完,谢麟再请他们三个回城吃饭,火堆接着烧。燕御史就知道奏本要怎么写了——亏了谢知府扑杀蝗虫这许多,才没有继续给别的州府造成更大的损失啊!
谢麟却又拿出一本半寸厚的本子来:“截至今日,灾情都在这里啦。”燕御史双手接了,随手翻开一看,也是佩服,扑杀蝗虫若干石、花费粮食若干、受灾田地若干、人口若干、外来灾民若干、某府来的灾民多少、为赈灾外来灾民花费多少……
统统都在里面了。
李内官示意李御史先看,自己最后看,燕御史也只好将册子传阅。李内官最后拿到册子便笑道:“咱家必为舍人将这奏本转达!”谢麟给皇帝做中书舍人的时候,他也在御前,这是在讲旧时的人情。
燕御史暗骂一句:狡猾的老阉狗,也不好意思与他抢。
三位还有旁的地方要跑,不便久留,只想早些办完差使早回家。留了三日,自觉看得差不多了——树都光秃秃的,地上光秃秃的,委实没甚好看——打马顺着驿道北上而去。
谢麟送走了他们,当天,再次上书,已送走了来核实灾情的官员,请求朝廷明确今年免租赋,以及赈灾。奏本里,将一些受灾数据大致又写了上去,只是没有那一本册子详尽罢了。
做完这些,谢麟也松了一口气,朝廷的态度、皇帝的态度他都明白了,只要等到朝廷派人来就好了。至于教匪,他一点也不盼着来,教匪闹一闹别人家就好了,他可不想操这份心。
怕什么来什么,便在送走三位的第二天,夏偏将一头钻了过来:“状元、祖宗!教匪闹起来了!”
谢麟脸色一变:“快!快!快!”燕御史他们仨往北去了!这要落教匪手里……
第143章 时不我待
释空是造过一次反的老手了, 从煽动到起事再到失败后的逃脱, 他有着全套的经验。起事之地一马平川, 与上次的山林丘陵略有不同,当如何调整。起事之后先控制何处,再进攻何处, 样样分明。
当地正在为闹蝗灾人心惶惶, 地方官原就不甚体恤百姓,灾变一起,人心更散, 难向官府。释空趁势而起,称得上是势如破竹了。当地并不充盈的府库又不是释空积累起来的,他用起来毫不心疼,很快就聚拢了一大批的人手。又以计诈开了当地的兵营, 一番冲撞争夺,当地的偏将虽送出了消息, 也未能保住营地, 自家也被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上。
夏偏将这里收到的,就是那位同袍传过来的紧急军报。他接了军报不敢耽搁,一面向京城、邻近的营盘报信,一面来找谢麟了。夏偏将头一回独力主持一地防务, 如今也在摸索中, 才有些头绪,来了这么个急情,他也有些犯晕。
江湖越老, 胆子越小,夏偏将虽是个粗人,却不是个狂妄的人。打仗的事他是懂一些的,知道这附近的地形无法对释空行军构成压力。
况且如果说到教匪,就容易让人想起释空,与释空交过手的一般般的将领,心里都不大有底。前番再如何贬低教匪,都得承认,这群匪类里如果有一个能人,那就是释空了。自己才吃了一回的空饷,就遇到这么个魔头,夏偏将直叫晦气。更因吃了空饷,晓得自己手下这几千号兵,是一点也不满员,夏偏将心里也有点慌。
在他心里,谢麟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好么,你们狡猾对狡猾,快点出个主意吧!这也不是我老夏一个人的事,对吧?
哪知道才将消息递到,谢麟又提出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钦差正在往教匪盘踞的地方走。
燕御史等人到邬州夏偏将也是知道的,他与谢麟走得近,谢麟也将他拉了来露一露脸。夏偏将着急军务,尚不曾想到这三个人,被谢麟一提醒,脸也黄了。出征的武将最恨最怕的,不是上峰、不是对手,而是文官,尤其是代天巡视的文官。就怕他们说坏话、上眼药、胡说八道,还怕他们出事——他们出了事,武官有理也变没理了。
谢麟原也做过这差使,当时是俯视地方官,如今切身体会了地方官的苦。这仨货,哪怕不在自己的地面上出了问题,自己也得给朝廷一个解释。
叙座入席,李内官就回忆起当年在宫里,他与谢麟经常见面,燕御史与谢麟说几句文章,李御史却是代祖父祖母询问程素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