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驿站停留到了次日,脸上疲惫之色更重,江先生才让谢麟进京。
谢麟进京后第一站是谢府,这与外派的短期差遣又不同,可以先回家。江先生已经给谢麟准备好了一长串的名单,是谢麟回京后即使不亲自登门,也要送张帖子的。其中就有一些东宫旧同僚,好间接让宫里知道谢麟回来了。
谢麟的眼睛红红的,腰背挺得笔直,长途的辛苦让他的下巴变得尖尖的,三根指头正好捏住的样子。门上仆人见到他,都红着眼圈,哽咽一声:“二郎可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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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谢丞相一系与叶宁联手,已经与郦树芳战得如火如荼了。吏部尚书的女儿害死了礼部尚书的妹妹不算完还要害人家独生子,两人又都是前丞相的儿媳妇。太热闹了!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叶宁守了好几年的孝,办的事少,可挑剔的就少。谢丞相门生故吏多,不免良莠不齐,叫郦树芳抓到一些把柄。但是谢丞相一方有那位赫赫有名的“兰台白居易”在,以一顶百,将郦树芳等人参得体无完肤。
郦树芳也不是吃素的,他的黑料很多,然而因为曾在谢丞相那里混过,也耳熟过谢党的不少黑料,与陆见琛对着揭发。人人都不干净。
李丞相也在打黑拳,他是太子老师,先对太子吹风。太子听李丞相如是说,诧异地道:“郦树芳是疯了还是傻了?”维护自己女儿就维护好了,再拿巫蛊去攀咬别人,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李丞相低声道:“没疯也没傻,想讲价钱罢了。只是没料到别人同样不疯不傻。”
太子嘲笑道:“紫阳一脉何曾做过这些事?那些人里,就他们最老实。当年阿爹用尽办法,都不能令他们行越矩之事,否则也不会宠信那个妖道了。如今前程似锦,为了一个废物去行巫蛊?有那么傻?”
李丞相叹道:“就是,鬼神之说,从来不可信!”
太子是信一些的,知道李丞相是公然反对这些的,便笑笑,不说话,对整件事也算心里有数了。谢、叶、郦互相攻讦之事,太子还是不喜闻乐见的,平日都说朝廷好,天子圣明,怎么一翻脸就个个都乌漆抹黑的了?
不久,皇帝又将李丞相召了去。皇帝比太子迷信得多,结论却与太子差不多——他是亲身感受过紫阳一脉的不合作的。
李丞相还知道皇帝有一块心病——只有一个儿子,为了这事儿吴太后还惹了一场大麻烦。说的时候额外对皇帝说了几句:“谢家也是死要面子,一直瞒着不说。要是问乡野人家,哥哥死了只留一根独苗,又是逼死嫂子,又要想害侄儿,为的什么。山野村夫都得告诉你,谋夺家产。”
轻易就触动了皇帝的心事,皇帝当时并无表态,心中已经站了队了。休说他原就看好谢麟,哪怕以前不喜欢,为了借机表明 “正统就是正统,旁支别做白日梦”的立场,这一次他都会给谢麟撑腰。
李丞相一看便知皇帝进了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与皇帝扯些家长里短,叹一回女儿女婿今年不能回来过年。皇帝笑指着他:“你与谢麟是亲戚,你偏向他。”
李丞相扳着指头数:“女婿的、妹妹的、丈夫……是够亲。”
皇帝笑。
李丞相忽然说:“不是为了他们,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谢封才休致几天呢?还没荐人接任,多么厚道。亲家就闹了起来,不厚道!他往人家孩子身上栽的罪名,惨不忍睹,是要人家一家子的命啊。”
皇帝道:“话里有话,郦树芳想拜相?哈哈哈哈!他真敢想!”
“就差那么一点儿了,怎么不想?臣差一步的时候,也是很想的。”
君臣二人说了一回实话,皇帝又与李丞相议了一回政事,才放李丞相离开。
李丞相离开之后,但有人向他打听,李丞相只有一句:“郦树芳以往可没少从谢绍正(谢丞相)那里得好处,亲家才休致就打上门,很不厚道呐!”
谢丞相、叶宁在明面上,李丞相又明晃晃地拉偏架,另有梅丞相等,是夫人见过郦氏发疯的,也不愿帮郦树芳。他们的想法并非受李丞相“厚道”说的影响,乃是因为空出一个吏部尚书,真好!这时候救了郦树芳,他能比自己培养出来的门生更亲近?不能!还要再得罪谢、叶、李,不划算。
两边打得头破血流,大理寺、刑部等又忙了起来,“谢涟找到的证据”不能算铁证,还要找人证,譬如为郦氏联络的心腹等。又有郦树芳揭发的事情,有些谢丞相已经收拾干净了,有些收尾不利索,被三法司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