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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现,不等小青来叫,程素素自己便醒了,胡乱洗把脸,拢了头发。小青一夜没睡,两眼红红的,端了早饭来:“娘子自己醒啦?”
程素素胡乱塞了点吃的,吩咐叫醒车夫,换上驿卒的衣裳,骗走了给驿站送果蔬的。合该这群贼倒霉,几个月来,他们时不时换掉一个驿卒换成自己人,如今又换了个生面孔,别人见了也不以不妥,只道上头又有什么想法了。
待送果蔬瓜菜的走了,驿站里又忙碌了起来,拿麻绳将人一个个放下来捆紧了。那女护院心道,大官人要我跟随娘子过来,原是为了护持娘子,不意遇着险情,我却寸功未有,功劳没了,苦劳却要挣一些。格外卖力,一手一个,便拖着光膀子的驿卒往车里扔。
两辆车里各塞了几个,厨子胖,那辆大车里塞了四个人,张富贵就只能坐在车辕上押车。程素素那辆车,塞了三个人,小青与女护院也在车辕上坐。
张富贵劝程素素:“娘子金贵人,怎么能与这群天杀的腌臜货乘一辆车?不如将这些杀才塞一车里,小人还依旧骑马,娘子自乘一车。遇着事儿,将这群杀才扔了就是。您的安危要紧!”
程素素说:“知道,我骑马。”白天乘马,一天只跑六十里,她的骑术就足以应付了。
张富贵:……
“别啰嗦了,纸呢?浆糊呢?!封了门窗,贴了符,早些上路!”
至此,程素素随行的便只有一个小青、一个护院,一个管家、两个车夫,看起来不多,用起来恨少!七手八脚,封好了门,登车、乘马,沿官道往京城奔去。
一路上,越走心里越平静,车夫驾车也越快越稳。盖因离贼窝越来越远,越发觉得安全。路上遇到一次驿站,也只是换马取水而已。人人都打起精神,只盼早些抵京。
接近傍晚时,路过一处驿站,张富贵请示是否歇息。程素素道:“还早,再走一程。”此时人马都累,却一个叫苦的都没有,换了马,再奔下一处驿站。竟比先前轻装上阵时一日赶的路还要多。
直到天色颇晚,又遇一处驿站。程素素叹道:“先去看看吧,这里……我倒好似还记得?”
张富贵小心翼翼过去敲门,与驿丞打个照面,十分惊喜——这人他是真记得。此间地方官宴请过谢麟,他也跟着的。因谢麟的名气,好些人都巴结着他,能否劳个偏门,拣点谢麟写剩下的字纸。驿丞近水楼台,也做过这样的勾当。
好的,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一行人放下心来,验了身份。张富贵正踌躇着如何解释车上带了七个明显被虐过的人。驿站门外,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驿丞说:“呀!这时候有什么紧急军情么?快,府上娘子还未进来,别在门口被冲撞了!这群军汉粗手大脚的,都没个数!”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挤到门口,却见一队衣甲鲜明的骑士都勒马定在门外一丈地。领头的那个却是个青年将军,正自马上跃下,口里还略带疑惑地问:“是谢府……咦?真的是你?!”
程素素也放下心头大石,这个人来了,且是在这个时间过来的,就代表着朝廷这次是以相当高的效率来行事。来的人她认得,正是与谢麟关系不错的张起,太子妃的亲弟弟。
程素素福了一福,笑道:“看到少安,我就安心啦。”
张起拱一拱手,摘下头盔,扔给后面的亲卫,大口喘着气,吩咐驿丞:“得啦,甭慌了,慢慢儿的来。哎,备马,我得发信往京里去。”
半个时辰后,二人洗沐一新,坐在驿馆大堂里喝茶聊天。张起将程素素再打量一回:“我与芳臣头回领差遣,就是去你们家宣旨,那会儿可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胆子呀!”他与谢麟、程犀等,都是一起患过难,互相以身后事相托的,与程素素说话不由多带几分亲近。回忆起当初程素素还是个矮子时的事,脸上又多了点笑。
程素素拨着盖碗:“哎哟,我都快吓死啦!”
张起翻了个白眼:“我看是快把那群贼给打死了吧?!车上卸下来的货,我可看了一眼,动都不能动了,烂泥一般。”
“我那是怕自己个儿跑不掉,就先叫他们不能碍事。我是惊弓之鸟,凡事都要小心的嘞。”
张起道:“真的假的?真要吓着了,我跟芳臣、道灵没法儿交待!”
“那你交待吧。”
“交什么待?怎么给别人写信,不给我们写呢?我们与芳臣、道灵都是过了命的交情。”
“我有几个手?给家里长辈画几个字,就得发信啦。那说好了,下回有事,我可真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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