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微惊,这是林老夫人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对敏感政事发表评论。说的还是最敏感的嗣统问题。东宫虽然痊愈,担心的人毕竟不少,宫里宫外的紧张,聪明人都看在眼里,不免要对藩王进京多想一些。人人是抱着“宁可准备了不用,也不可事到临头没有准备”的想法。
林老夫人的态度也很明显。
文献皇后,便是隋文帝的发妻独孤伽罗。曾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每思东宫竟无正嫡,至尊千秋万岁之后,遣汝等兄弟向阿云儿前再拜问讯,此是几许大苦痛邪!”——太子没嫡子,皇帝死后,你们要向妾生子行大礼,心塞死了!
这约摸便是京中许多贵妇心里的不平之处了。齐王妃出身、上位不大光彩,还没什么让人尊敬的品德,要向她行礼,麻痹的想砍人!绝不能让她再进一步了!
平素没啥冲突的时候,忍也就忍了。至尊之位,是真不能与她有什么瓜葛的。
竟是奇妙的与许多朝臣不愿拥立齐王之心相合,齐王夫妇二人,分别得罪两个群体,也是十分难得的。像齐王他哥燕王,自己讨人厌,可老婆会做人。像燕王他弟赵王,老婆尖刻,赵王却是个老好人。夫妻二人同样让人瞧不上眼的也有,比如祁王,早早滚去封地,不在京城碍眼。
所以,林老夫人对于这次藩王进京,居然是心存期待的么?
程素素心里打了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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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谢麟回到家里。程素素坐在一边看他洗脸,一边说:“今天晒衣,跟阿婆学了一些。”
“是什么?”
程素素也不隐瞒,将林老夫人如何讲,一一告诉了谢麟。谢麟往塌上一歪,笑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倒是奇怪,你怎么像是今天才听到似的?”
“我原以为,大家只是不喜欢齐王。不想还有这一层意思在内。”
谢麟枕着双臂,惬意地道:“那是,要是齐王是个分明的人,这点儿妇人的酸意,又算了什么?只有齐王不好的时候,王妃不好才是罪过。我倒奇怪,六郎只是厌恶齐王而已?”
“谈不上厌恶,”程素素轻描淡写地说,“他是亲王,自然有权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只要他能扛得住。我们有多少事要做?盯着一个齐王?哪有这功夫呢?估摸着王府也瞧不上跟我们一般见识吧?遇上了再说呗。”
王府旧事,一直是大家都回避的话题。现在既然说到了齐王,谢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也不记旧怨?”
“没有恩怨,也没有喜恶,”程素素摇摇头,“无论贫富贵贱,只要有血有肉,我都视之为人,才会有恩怨,有喜恶。可齐王,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像一张纸剪出来的影子,又或者一行平铺直叙的字。所以,我说他不好的时候,是真的看到他缺陷之处,你看,我就没骂过他们小贱人什么的,对吧?”
谢麟坐了起来,认真地说:“你这想法,有些不同凡响呀。”
程素素道:“是不是大家都觉得,我们非得记恨齐王夫妇点什么才像话呢?其实,玉不琢不成器,当作一点磨难就好嘛。屈辱感也是没有的,我更喜欢自己的父母,没想着去求什么生而富贵。只有阿娘,这个坎儿几十年没过来。人呢,只要登高,或许会记得在山脚下被树根绊倒,与一直趴在树根下起不来,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谢麟啪啪地鼓掌:“妙!”
程素素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谢麟道:“藩王进京,也这般淡定就可以啦。其实呢,这京城里的事,开心呀,不开心的,看看邺阳大长公主,骂了这么多年,也不曾越雷池一步呀。梅李之争,势同水火,见了面儿还笑得比见着老婆都甜。”
程素素问道:“你对郦树芳呢?”
“他现在还当郦钊出事,是因为到岳父那里胡闹呢,”谢麟鄙视的表情丝毫不掩饰,“傻点好呀,他傻,才能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做到吏部尚书的人,会傻吗?”
谢麟居然点头了:“当然。郦树芳比起祁夬,差得不是一点两点。祁夬与阿爹是平辈,郦树芳与阿翁是平辈,差着二十几岁呢,老的还是少的继任。这官儿做得,比别人蠢二十多年。”
“不是说,也不好对付吗?”
谢麟招了招手,程素素凑过头去,听谢麟附耳说:“吏部尚书勾结藩王,好不好玩?”
程素素好像被人揪着头发提起来一样,呼地站了起来:“这!”当然很好玩啦!什么讨好藩王趁热灶啦,什么里通外国啦,都是很不错的罪名呢!程素素关心的是,怎么做?
程素素微惊,这是林老夫人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对敏感政事发表评论。说的还是最敏感的嗣统问题。东宫虽然痊愈,担心的人毕竟不少,宫里宫外的紧张,聪明人都看在眼里,不免要对藩王进京多想一些。人人是抱着“宁可准备了不用,也不可事到临头没有准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