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便是季二姑娘一直在追求的。”赵以澜道,“当初看到詹公子的话本,季二姑娘的心情,大约跟金榜题名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这世间,她并不是孤独的一人,有人有着跟她相似的想法,而那人竟然还是个男子——季思芳那一刻的狂喜,恐怕没人能准确猜到。
“季二姑娘……”詹文绎面露苦涩,他也从未想过,他会跟一位女子如此一见如故,她如此美好,美好到他甚至觉得,产生想要跟她共度余生的念头也是一种罪恶。
如今,明月楼雅间之中的畅谈不过就是过眼云烟,季二姑娘回去当她的季府二姑娘,而他,还是一个穷书生,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她一面了。
院子门口,忽然有个人影现身。
詹文绎正好对着门口,当他看到那个人时,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若不是做梦,他怎么会看到季二姑娘现身此地了呢?
注意到詹文绎那略有些发直的视线,赵以澜回头望去,只见季思芳正站在门口,定定望着詹文绎。
“季二姑娘?”赵以澜是真没有想到季思芳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吗?她会嫁给写下契约书的男子,而詹文绎,则不过是她人生之中的一个小插曲,今后或许会再次回忆起来,但过去的,已经都过去了。
“三娘姐姐……”季思芳也没想到赵以澜竟然也过来了,一路上鼓起的勇气瞬间缩了缩,随即又被更热烈的期望所点燃。
在三娘姐姐走后,她又想了很多,她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詹公子。她不想要那个签了契约书却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男子,她想要的,是这位詹公子啊!她甚至,宁愿不要詹公子写什么契约书,因为她信任他,她相信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不要求,明白她心意的詹文绎,是能妥善处理好一切的。
知道季思芳是来找詹文绎的,赵以澜也十分识趣地往旁边躲了躲,给两人说话的机会。
季思芳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前迈了一步,刚刚好进入院子中。
“詹公子,你……你可愿意娶我?”季思芳直切主题。她人来到这里就已经是极不矜持的举动了,这会儿再矜持也没用。
詹文绎嘴巴张了张,耳朵通红,想要点头,可二人间的差距,就如同鸿沟一般,他怎么说得出口?
“詹公子,我都已经不顾女儿家的体面来到了这里,只求你给我一个答案。”季思芳悲切地说。她是来了,可她并没有指望一定能得到些什么,或许,今日她来这里,不过就是求一个解脱罢了。
“季二姑娘……我愿意的!”詹文绎的声音起先很轻,随后便大了起来,“我愿意娶季二姑娘为妻!”
刹那间,季思芳笑靥如花,再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詹文绎呆呆地看着那美丽的少女,一时间也无法回神,半晌他才说:“我愿意娶季二姑娘为妻,我愿意写下契约书,对天起誓,今后我只会有季二姑娘一人而已。”
季思芳笑得更为开心,却扬声道:“不需要。詹公子,我相信你。我……我回去等你来提亲,你一定要来!”
主动跟男子“求婚”,到底让季思芳羞涩得不得了,她说完,便转身飞快离去。
詹文绎往外追了几步,又赶紧停住,激动地来回踱步,胸腔剧烈起伏着,片刻之后他脸上又充满了愁绪。
他想要娶季二姑娘,然而他如今拥有的,并不能给她太多。他若是去提亲,都拿不出像样的聘礼,说不定会被她爹打出来。
“詹公子,你可是在担忧聘礼之事?”赵以澜问道。
詹文绎赧然道:“正是。”
赵以澜道:“既然季二姑娘主动来寻了你,你便安心去提亲就好。季老爷对季二姑娘很是慈爱,她会劝得她爹接受你这个女婿的。”
詹文绎叹道:“我知道。只是……我不愿意让她跟着我受委屈。”
“委屈只是暂时的。”赵以澜道,“詹公子,你不是明年要考科举么?等你考上,跟着你的季二姑娘便不算委屈了。若你将来能进入官场,节节高升,将来说不定还能为季二姑娘求得一个诰命。这一时的委屈,季二姑娘又怎会受不得?你若怕她受委屈,要做的,是好好准备科举,将来给她富贵荣华!”
詹文绎被赵以澜说得有些热血沸腾,是啊,他如今一文不名,但这不是永久的,他定要考上科举,给她一个人人艳羡的富贵荣华!
“一生一世一双人么……”詹文绎喃喃道,将自己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他也能写的。可他知道季二姑娘是商行老板的女儿,家中资财颇丰,他一个穷书生又如何配得上那样蕙质兰心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