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澜道:“就在……就在我今日入睡后。她抢了我的身体,想要对不起仲清哥哥……救我,救我,仲清哥哥!”
甘泉的目光犹如探针般落在赵以澜身上,可饶是他阅人无数,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他甚至还看到,郑烟因情儿妹妹的话惊讶地退后了一小步,显然郑烟事前并不知道这一出。
他忽而伸出右手,勾唇浅笑道:“情儿妹妹,你过来……你若不过来,叫我如何帮你?”
赵以澜面上一阵狂喜,似是有些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慢慢向前走去。
郑烟惊呼:“赵姑娘!”
赵以澜身子一僵,轻轻摇头,似乎有些崩溃地低喊道:“我不是赵姑娘……我是薛情!我是薛情!”
郑烟怔住,其余几人亦是目光复杂。莫羡或许是最镇静的一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赵以澜往前走,虽目光微动,却并没有冲动,反而抬手拉住了似乎有些蠢蠢欲动的萧逸鸣。项之铭则抱着郑烟,拧眉不语。
却见赵以澜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僵立在原地,口中说道:“我不会让你过去的,薛情。”
随后,她声音一弱,凄哀地说:“你、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找别人去不好吗?我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罢了。”
“哼,”她冷哼一声,“什么平静的日子,你别被这衣冠禽兽给骗了,他干的事儿,你还没看清楚?看看郑烟!”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痛苦地摇头。
“不相信?好,我就让当事人说给你听听!”赵以澜回头,冲郑烟挑了挑眉,“你说,你究竟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事无巨细,给我好好说说!”
被点名的郑烟微微一惊,“事无巨细”这词忽然让她想起了之前赵以澜的“拖延时间”一说,她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从甘泉带人进来后第一回 认真地望向他。
甘泉也正因赵以澜的话而望着郑烟。
郑烟眼底有时光带走的缱绻情意,有数个月囚禁后的绝望痛苦,她不像赵以澜演技出众,这会儿看着甘泉的她,心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凄然开口:“仲清,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这样对我们?”
甘泉微微一笑:“我待你们,还不够好吗?山庄外不怀好意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我将你们藏在山庄内,是在护着你们,免得你们受那尘世之苦。”
郑烟咬着下唇死死地瞪着甘泉,他这不要脸的说法听得她愤怒不已,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将他的恶行,粉饰成这样?!
郑烟低喊道:“你胡说!你将我们所有人关在地牢里,这称得上什么保护?你任由我们不见天日,日日受苦,还说是护着我们……”
甘泉叹息道:“你看,你原本待在属于你的牢房内,有吃有喝,多自在,如今出了牢房,却要面对这纷扰的一切,不觉得痛苦么?我是在帮你,正如我之前帮她们所有人一样,烟儿,你要领情。”
“闭嘴,你这禽兽!”项之铭听不下去了,怒声喝止他。
赵以澜心道,干嘛让他闭嘴啊,继续说,继续说才能拖延时间啊!
她微垂眼睫,似嘲讽般说道:“你听到了吗薛情?你若留下,最后定会跟郑烟一个下场!”
郑烟双目通红,回想起过去几个月的遭遇,她终究没忍住眼泪。
赵以澜身子一颤,声音又转柔:“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只要能日日见到仲清哥哥,是不是被关着,我并不在意!”
“你、你疯了吗?你有病我还正常着呢,这身体也有我的一半,我绝不允许你做那种蠢事!”赵以澜一脸的目瞪口呆。
随后她又放柔了声音,似是换了个人道:“可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你是个外来者!自出生起便只有我而已,你是后来才出现的,从前我受你欺凌,无法控制我自己的身体,海难之后你再没了踪影,你晓得我有多高兴吗?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我找到一生所爱的时候,你要再度出现夺走我的一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正因为你太蠢,我才不得不出来。”赵以澜用冷冷的声音说,“你我一体双魂,你受的苦难,我也受着,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
所有人包括甘泉在内都安静又惊异地看着赵以澜一人分饰两角,一会儿是“赵一”,一会儿又变成“薛情”,偏偏“两人”都感情丰富,矛盾冲突剧烈,他们仿佛真的看到有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在他们面前激烈地争吵,也能感受到“双方”那各不相同的情绪。
甘泉不置可否地问:“情儿妹妹,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身体里的那个人控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