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少年人曾同他说过,这是祝家欠白家的,是理应如此的。
章拂心中升起不知是怎样的感受。
他接过一旁锦衣卫递来的幂篱,一步步往外走去。
视线渐渐变得明亮。
在真正踏出牢门的那一刻,章拂望向头顶天空。
那金灿灿的光芒,让久不见光亮的人觉得刺目非常。
他忽然察觉到,似乎已有许多年不曾体会过这种站在日光之下,坦然接受光亮与温暖笼罩全身的感觉了。
从今后,再没有章拂。
他要重新以白家四公子,白景思的身份活下去了。
他曾以为这很难,外因不允,他本心亦难做到重新面对那个身份。
可此时他望着这轮金阳,心中却有着莫名升腾而起的勇气,虽薄弱无声,却也叫人无法忽视。
他想,即便是‘理应如此’,他也该对那位少年人道一句谢。
……
新的白府很快有了主人。
这一日,刘福带着数车赏赐登了门。
一并被带来的,还有一道圣旨。
听刘福宣罢旨意,白景思道:“陛下的好意,草民心领了。然草民这些年来在外,早已习惯了无拘束的日子,且自认亦无甚可取之处,还是不顶着家父的蒙荫,平白去占这官职了。”
大概是不做且罢,既做了,便要摆足诚意——皇帝非但使了掌印大太监亲来白府,更特允他破例入兵部就职。
刘福闻言微微叹了口气。
“白公子当真考虑清楚了?”
“是。”
“……这大靖江山,是陛下的,亦是祝家的。”刘福低声说着,语有所指地道:“白公子尚值青年,日后的路还长远着呢。”
白景思微微动了动唇角。
他知道,这大太监在暗示他,大靖江山的下一位主人,极值得他再好好想一想。
殿下会是一位仁君,他自然知道。
可仁君身边,定不乏真心拥戴追随之人,天下之大,能者众多,不缺他一个满身疮孔之人。
“刘公公不必再劝了,是白某自认没有这般能耐。”
刘福便也不再多言,未有多留,只告辞回宫复命而去。
而即便白景思不曾承下这道恩旨,当今圣上有意招白家四公子为官的消息还是传扬开了。
一时间,那些本尚在观望之人,一颗心才算彻底放下,借着往昔同白家的些许牵连,皆安心地登了白府的门前去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