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到了半夜,才觉得有人凑近了她, 叶六娘睁开眼,便见李武温柔的脸。她神色一僵,翻身背对着他。
“六娘……”李武小心翼翼地低唤了一声。
叶六娘眼中尽是清明,她轻声道:“睡吧。”
之后, 不发一言。
夜深, 卧房里十分安静,四周均是一片漆黑,许久只听一声沉重的叹息, 李武的唇吻在叶六娘的发间。
“你生气不要紧, 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李武轻柔的声音传来。
叶六娘听此, 心中不禁一股委屈涌上来,她狠狠将李武推开,冷声道:“别碰我!”
李武微微一愣,神色间却尽是悲悯,他怜爱地看着叶六娘, 低声问道:“六娘, 若他日我贵为一国之君,后宫三千佳丽,你也要这般吗?”
叶六娘的手攥紧, 她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这笑却比哭还要叫人心疼。
她笑:“对,我就是痴心妄想,我就是愚不可及。你便不做皇帝,三妻四妾,也不过寻常。可若是如此,你开始便不该对我那么好,好到让我几乎都要忘了,忘了你是王爷啊,你不但有正妃,你还会有侧妃,还会有诸多的妾室,而我叶迎云,又算的了什么呢。”
叶六娘觉得,她这些日子,几乎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完了。可她明明是叶迎云啊,是叶家名满京华,人人夸赞的六小姐,如今,却像个可怜虫似的,在夫君面前如此狼狈不堪,这还是她吗?
李武怔怔地看着叶六娘。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样子,哭得这样伤心,他伸手试探着拭去叶六娘的眼泪,那丝丝凉意自指尖透进来。
“六娘,对不起……”李武一声长叹,将叶六娘揽进怀里,“日后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叶六娘在李武的怀中呜咽,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叶六娘想,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
李瑾瑜失踪的消息,只在京城一些要紧的勋贵间流传,永嘉帝震怒,要京城的禁军秘密寻访皇城内外,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李瑾瑜找出来!
而此时,靖王府一处小院子里,叶七娘仍在弹琴,琴声悠扬而从容,她手边香炉,燃着一缕线香。
叶家女儿各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叶七娘尤善琴,晓音律,便是嘴角一片青紫,但举手投足间,仍是雍容而贵气。
“你有完没完?”李瑾瑜冷冷地看着她。此时的李瑾瑜一身华服却沾染了不少泥污,一头的乱发更有不少尘土,连脸颊都是脏呼呼的。
叶七娘的琴声戛然而止,她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公主殿下还是这般,就爱做些焚琴煮鹤的事。”
“你敢对本宫如此不敬?”李瑾瑜柳眉倒竖,气急败坏道。
叶七娘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公主殿下还当这里是公主府呢!你如今可是个大祸害,我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收留你已是不易了,若是得罪了我,这满京城才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呢。”
李瑾瑜一世尊崇,几时受到这样的狼狈气,想到那始作俑者,她咬牙切齿地道:“周子安,早晚有一日,本宫要将你碎尸万段!”
自那日宫宴上之后,虽然无人再提,但李瑾瑜算是被放了出来,又可以自由出入公主府。那日她偷听到周子安正和李昭的谋士商议,要杀沈淮安,便惊慌失措地带着宫女出去给沈淮安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