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祖宗啊,你就算要甩他,要打他,也等他眼睛好了再说。如今倒好,自你走了,沈淮安便疯了,整日里不喝药,只喝酒,我们拦着,他就跑到房顶上去喝。一个瞎子,功夫偏偏还那么好,我们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要不你去看看?”纪海棠大咧咧说道,一副义愤填膺。
薛婉不想理会:“身体是他自己的,想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吧。”
纪海棠一时气结,只得循序渐进道:“你总不希望他余毒未清,最后还是死了吧?”
薛婉挑眉:“能喝酒,定然是死不了的。”
纪海棠崩溃:“是死不了,可他好歹是江淮巡抚!封疆大吏!整日的窝在屋子里,算怎么回事?如今所有的政务都是叶修昀和周瑾之在处理,叶修昀可说了,再这样下去,若是叫人知道他瞎了,那他就死定了!”
薛婉听到这儿,心中微微一动。
“快来,快来,我可是丁点都不夸张,你见着他便知道了。”纪海棠拉过薛婉的手,一路就这么往外跑。
幸而还是芷荷和春樱知道薛婉的性子,早早就把马车套好了备着呢。
春樱托腮看着薛婉稀里糊涂就跟着纪海棠上了车,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对芷荷说道:“我看咱们小姐是要栽了。”
芷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沈大人高啊。”
沈淮安自清醒以后,并不曾离开过之前的荒废小院,他看不见,骤然挪到陌生的地方反而行动不便,于是他便一直住在这小院子里。
薛婉走进院子的时候,只见一个酒坛咣当一声砸在她眼前,地上都是破碎的瓷片,沈忠端着药,站在房梁下苦苦哀求。
“少爷,您还是喝药吧,再不喝药您的眼睛可真的就要废了。”
沈淮安躺在房梁上,脚下踩着瓦片,太阳懒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他虽然看不见,却觉得惬意
酒自他嘴角滑落,没入衣领,他衣襟上沾满了酒,脸上微红,衣衫凌乱,浑身上下酒气冲天,却只觉得喝的还不够多,还不够醉人。
“瞎了就瞎了吧。”沈淮安喃喃道,他绝望而茫然地轻笑起来,“便是死,又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贼老天耍我而已。”
薛婉瞧着这般颓废的沈淮安,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转身出门,寻了一把梯子,闷不吭声地搭在小房子旁,身手矫健的蹬蹬瞪便踩了上去。
沈淮安连续大醉数日,听觉已无过去的灵敏,只迷迷糊糊觉得有人上来了。
他挥舞着手臂,嘟囔道:“你们都滚!别管我!让我烂在这儿!我要去阎王殿,问问阎王爷是不是有病!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婉夺过沈淮安手中的酒瓶,兜头泼了沈淮安一身。沈淮安只觉得一股凉意自上而下,他愣愣地张着嘴,似乎并无意识到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