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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点头:“习惯的。”

谢珺抿抿唇道:“玉嫣表妹从小被我父亲惯坏了,性子难免刁钻,你不要跟她计较。若是她冒犯你,你告诉我就好,我去教育她。”

采薇猜想是玉嫣跑到他跟前告了状,见他似乎是小心翼翼关照着自己的情绪,似乎怕说错话,让自己胡思乱想,不免有些动容。笑说:“我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

这回轮到谢珺愣了下,好笑道:“她比你还大了一岁。”

采薇反应过来自己才十七岁,摸了摸鼻子道:“我的意思,她还是小孩子脾性。”

谢珺点点头:“你确实比她懂事多了。”

九点半的华亭,早已经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陈青山启动车子:“三少,都这时候了还回上海?”可怜的陈副官真是有点叫苦不迭,最近军营在拉练,本来十天的训练计划,被他们英明伟大的镇守使缩短到了五天,每天累得跟条丧家犬一样。

今晚终于全部结束,她本以为可以好好在使署宿舍睡上一觉,哪知他们谢三爷衣服都没换,直接拉着他,说回谢公馆。

一身臭汗恨不得倒头就睡的陈副官,有点想哭。

靠在后排座椅背上的谢煊,拿下军帽,盖在脸上,毫无人情味回道:“开车。”

第48章 一更

凌晨的谢公馆, 最后一盏灯也早已经熄灭,安静得只剩下值守的门房,半梦半醒间偶尔发出的呓语。

黑幕中,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划破了这深夜的宁静, 门房一个激灵醒过来, 瞅了眼外头, 见到是三少的车,赶紧出来开门。

谢煊停了车,打开车门下车,迈开长腿疾步朝公馆内走去。副驾驶座上本睡得昏天黑地的陈青山,后知后觉醒过来, 发觉谢煊不知何时已经下车,背影都快要消失在黑幕之中。

他揉了揉额角,挪到驾驶座将车子慢悠悠开进去。从华亭到法租界着实不算近, 得开上好几个钟头, 加上夜晚路黑, 不敢开得太快。他连着几日高qiáng度训练, 本就累得厉害,开到了半路便扛不住,就在他忍不住要会周公时, 车子忽然一个打滑,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 迅速刹车, 只怕会一头扎进路边的水田。本来在后座小憩的谢煊, 将他赶到了副驾驶座,自己握着方向盘,一路风驰电掣赶回了上海城。

还别说,三少开车就是稳当,让副驾驶的陈副官睡了一个好觉。

公馆里的佣人都已经歇下,谢煊军靴落地的橐橐声,回dàng在楼房中,格外清晰。他来到楼上的走廊,才放轻脚步,到了门口,他本打算敲门,但借着月色看了下腕上的表,已经快凌晨一点,想了想,又踅身下楼,来到他房间后方,昂头看了看几米高的阳台,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上前,脚步蹬在墙上借力,矫捷如同猎豹一般,往上一蹿,双手攀住阳台翻了进去。这是他曾经在德校训练的基本功,多少年没派上用场,没想到用在了进自己房间上。

小套房里沉静如水,他轻手轻脚进屋,起居室的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

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屋子里浓黑一片,只有窗外一点月光落在大chuáng上,自然是看不清chuáng上的景象,只隐约见到被子中央微微隆起的一个人形。

这个时候已经没了热水,谢煊到了浴室,用冷水洗了个澡,带着寒气蹑手捏脚回到房内,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采薇占了chuáng中间的位置,人高马大的谢煊一躺下,免不了要碰上她。但他动作轻,她又睡得正熟,只是在黑暗中呓语了声,并没有醒来。

谢煊终于睡了个好觉,以至于天光大亮,他都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采薇盘腿坐在chuáng上,茫然地看着chuáng上多出来的男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刚刚她一睁眼,发觉身旁有个男人,而且自己几乎是靠在这人怀中,差点没让她吓得掉下chuáng,确定这人是谁后,一颗心脏才稍稍归位。

她分明记得昨晚自己是一个人上的chuáng,也记得自己锁了门,这人怎么就无声无息躺在了她chuáng上?好吧,是他们的chuáng上。

采薇刚刚反应很大,甚至还轻呼了一声,但这人并没有被吵醒。她又推了推他,还是没醒。

采薇有些无奈地揉了把蓬乱的头发,歪头打量着眼皮下这个对自己来说,还算不上熟悉的男人。

他应该是很累,所以才睡得这么深沉,眉头虽然在睡梦中舒展松弛着,但仍旧有残存的倦意。比起醒着时,睡梦中的他,面容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眉眼也是温和的。采薇又想起第一次看到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是在那张发huáng的旧照片里,一个在他的时代,英年早逝的男人。

采薇点头:“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