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脸通红,半张脸还肿得老高,在原地又蹦又跳,跟发了疯似的。江鹤年看得头疼眼睛也疼,气得又是狠狠一巴掌,再次把他扇在地上。
“你以为现在去找龙正翔还有用吗?谢家是什么人,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们,用联姻换你的平安,你觉得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采薇对青竹自然也是有怨气的,如果不是他不知天高地厚,惹出这事儿害人害己,她也不用提出嫁进谢家。但是此刻看到他他倒在地上,一脸láng狈,完全慌了神,也不知是不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心中还是难免恻隐,拉着要继续上前踹人的江鹤年道:“爸爸,算了!”又对青竹道,“四哥,这事儿是我主动提出的,也不单单是为了你。而是这次的事,让我看出谢家对咱们家有多重要。”
青竹红着眼睛道:“那也不能让你嫁给谢三啊!他们谢家分明就是趁火打劫,这……这太欺负人了!”
采薇说:“你情我愿的事,算不上欺负,何况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人。这不是什么坏事,以后有了谢家做靠山,上海滩就再没人敢打咱们的主意。龙正翔再想动我们江家的人,也得先掂量一下身份。”
联姻之后,江家就算是上了谢家那艘大船,谁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打谢家所有物的主意?
至于她自己,反正谢煊活不了多久,等他一死,自己还有个财力雄厚的娘家,到时候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退一步说,即使谢煊不会英年早逝,她也会找机会过自己的生活。
更甚者,也许不知何时,她就回到了自己的时代,也算是离开前,为这个虽然只短暂相处但是让她体会到温情的家庭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青竹看着妹妹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嘴唇嚅嗫片刻,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把脸埋在手臂,失声痛哭起来。
江太太拉着丈夫小声道:“老爷,怎……怎么就这样了?”
江鹤年重重叹了口气,挥挥手:“事情就是这样,大家都散了,也都别再说什么,让采薇安心准备嫁人,免得有压力。”
众人也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散了。洵美临走前凑到采薇身旁,忧心忡忡小声道:“谢家这么坏,真的要嫁过去吗?”
谢家一连摆了江家两道,江家三小姐对谢煊的那点少女心思早已烟消云散,这会儿听到采薇不得不嫁,一面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一面又为妹妹不平,可想来想去,自己也做不了什么,问了这句,见采薇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默默跟着大姨太飘走了。
于是这门口,很快只剩下父女三人。
青竹还坐在地上趴在臂弯大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江鹤年再对他恨铁不成钢,看着这从小到大胆大包天桀骜不驯的儿子,哭成这模样,也不免心里软了两分,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冷声道:“等过完年,你就给我去日本读书去,免得在我跟前碍眼。”
说完拂袖而去。
江鹤年一走,就只有采薇和青竹还待在原地。两个小女佣躲在远处,小心翼翼看着,也不敢走近。
“都多大的人了,哭成这样丢不丢人!”采薇走上前一步,好笑地揉了把少年的脑袋顶。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自己这个便宜哥哥,确实只有十八岁。十八岁说小不小,但说大也实在是算不得大。她十八岁那会儿也不见得比他好多少。那时刚刚出国留学没多久,因为不习惯,三天两头跟母亲视频哭鼻子,以至于日理万机的母亲,不得不每个月飞一次英国去看望她。
青竹将头抬起来,红着眼睛看她,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
采薇本是五味杂陈,但看他一张小白脸,被江鹤年打成了猪头脸,眼睛也肿成了两枚桃子,说话时鼻子一抽一抽,又丑又滑稽,简直不忍直视,到底没忍住轻笑出声,道:“你是我哥哥,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坐牢或者少只手。”她顿了下,又才继续,“再说了,我也真不全是为了你。而是因为这件事,让我想通了些事情。你想想啊,如今世道乱,咱们家若不找棵大树靠着,要想安稳过日子没那么容易。谢家再如何不地道,但现在的上海甚至两江,都是他们说了算。有了他们做靠山,以后什么龙正翔马生翔,咱们谁都不用怕了。”
“没有谢家我也不怕!”青竹愤愤道,说完对上采薇那双眼睛,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那我也不想你嫁去他们家,现在就这么欺负人,你要进了他们家们,还不知怎么受欺负呢?”
采薇笑了笑说:“不会的,他们想要娶我这个江家五小姐,不就是知道爸爸最疼我么?要是我在江家过得不好,咱们家这棵摇钱树能让他们继续摇钱?”
他满脸通红,半张脸还肿得老高,在原地又蹦又跳,跟发了疯似的。江鹤年看得头疼眼睛也疼,气得又是狠狠一巴掌,再次把他扇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