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除去危机之外,那战场之上还有他最爱的人,还有他最看重的老臣,还有他特别欣赏的朋友,哪个都是他舍弃不掉的,面对这种场景,试问谁能不怕呢?

“即便如此,皇上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淳于雅温柔说道,“若是来日大将军和王爷凯旋,回来后却见着皇上面黄肌瘦,宫里的人又要一顿好训了。”

听他这么打趣自己,谢元嘉忍不住轻笑出来,“宫人们也太委屈了些,出了什么事都要先找他们的责任,分明就是朕自己不听话,结果背锅的却要他们来。”

“皇上仁慈嘛。”淳于雅也跟着笑,他自己内心里也忐忑不安,那些战报的折子每隔两三个时辰就会呈报上来,让他片刻不能安宁。以往大成也不是没有过战争,但唯独这次的最为惊险,连他自己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此时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赢。

可是他必须要稳住了,小皇上已经被折磨的要撑不住,他才刚满二十岁,自己若是再不拿出点长辈人的气势来,凭什么说他比皇上多活了那些年?

傅景鸿不在,他就要担起这个责任。

“老师,我们一定没事的,对吗?”谢元嘉不确定的看着他,仿佛只要淳于雅点头,他们就百分百的安全。

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但某种意义上确实有用,淳于雅郑重的点了点头。

谢元嘉放心了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个月后,前线再次传来战报,说摄政王中了箭,重伤昏迷。

谢元嘉手中的折子应声而落,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不能置信的看着前来报信的傲雪,尽管知道身份不符,尽管知道男女有别,他还是一把抓住了傲雪的手,抖着唇问:“你再说一遍,你家王爷怎么了?”

傲雪不敢抬头,忍着眼里的泪说:“皇上,王爷此刻还在昏迷着,那支箭正中心口,军医说……很险。”

谢元嘉觉得天旋地转,这也太突然了,他真的不能相信:“怎么会呢?他是主帅!主帅身边那么多人,怎么会就正好被一支箭当胸而过?那这还打什么?”

傲雪自责的擦擦眼泪,“是属下们失职了。当时战场很乱,属下们都没察觉暗处有弓箭手,并且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谢元嘉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只是昏迷重伤而已,还没到最坏的打算,傅景鸿那么强悍,不会有事的,只是受伤而已……

蓝蔻非常担心他承受不住,忙上前一步搀扶他,“皇上。”

谢元嘉被人扶着,眼前却一片漆黑,他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只是受伤,但那种恐惧却没办法真的就随着这些自我安慰而消散,他害怕的全身发冷,不敢让自己去深想什么。

他在蓝蔻的搀扶下独自支撑着站了很久,尽管他现在就很想回房间哭一会儿冷静冷静,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他悲伤的时候。

前线几个得力大将,季少炎还被围困着不知生死,摄政王却又昏迷不醒,这种爆炸性的消息绝对能让朝廷内外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他不能有一点点软弱的表现,就算他心里再害怕恐惧难过,他也要撑着。

“朕没事。”他扭头,对着蓝蔻努力的咧开一个勉强的笑,眼中光亮却有些涣散,“姑姑不要担心。”

“朕没事的。”谢元嘉缓缓地站直身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往前走吧,一边低声说道:“阿景那边没什么可忧心的,他可是摄政王,不会有什么的。你们都还如常一般打理事务,朕要回去拟折子,好安抚民心。”

蓝蔻忧郁的看着谢元嘉转身又进了书房,非常害怕他就这样倒下去。

但是情况只有更糟糕,好像所有的灾难都在这一年聚集到了一起,第二天就有人来急报了,说是有几万大军的人马一路朝着京城杀来了,为首领兵的就是谢元祺这个逆贼。

这几天一连串的巨大冲击已经让谢元嘉麻木了,他冷静的坐在椅子上,面前坐了一排的老臣,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如何应对这次的劫难,就连平时互掐成习惯的李尚书和何尚书都自动站到了同一阵营里,互相都急白了头。

年轻力壮的将领们都上了战场,留下来守城的都是他们这些年纪大的老臣,或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文臣,整个京中防守加起来不到一万人,如何抵御即将杀过来的叛军?

事情就朝着傅景鸿最担心的方向发展。起初他们也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抽调大半精兵支援前线,就意味着京城一定会有空隙,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死守京城就表示边境失守,支援边境京城可能又会被人趁虚而入,二选一的话,他们只能赌后面的一种,也许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毕竟京城就算再有漏洞,也不是谁都能打下来的。

更何况,除去危机之外,那战场之上还有他最爱的人,还有他最看重的老臣,还有他特别欣赏的朋友,哪个都是他舍弃不掉的,面对这种场景,试问谁能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