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云珛把萧阮请进了南书房。
启元帝坐在书案后,旁边站着萧翊和萧涵,两个人都面色凝重,一见萧阮进来,连忙招呼了一声“阮儿”。
事情和萧阮猜想的差不多,萧钊和萧亦珩将邠州刺史革职之后囚禁了起来,然而那邠州刺史在江南一带根深叶茂,垂死挣扎,越狱纠集同伙,伙同原本就已经在沿海一带利用灾民造反的李玉成一同叛乱,将萧钊和萧亦珩困在了邠州城。
原本这些匪乱不足为惧,但昨日启元帝接到前线战报,李玉和竟然和沿海的倭寇勾结,三面围城,邠州城岌岌可危,原本应当前往救援的郴州、定州等郡的折冲府也以担忧倭寇前往攻城的理由按兵不发,萧钊和萧亦珩孤军作战,被围困在城内,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些叛贼如此胆大妄为,罪无可赦,”启元帝满面愠色,“朕已经下令秦中各折冲府前往邠州支援,京城这边已经在调兵,五日后便将集结十万兵马前往江南平叛,你们不必担心你,太傅他们必定能平安归来。”
“多谢陛下恩典。”萧翊和萧涵齐声应了一句。
启元帝摆了摆手,萧翊和萧涵退了出去,出门前,萧翊面带忧色地看了萧阮一眼。
书房里只剩下了启元帝、云珛和萧阮三个人。
启元帝起身,在房中踱起步来,显然是心中有难决之事。
萧阮偷偷瞧了启元帝几眼,果然和周卫哲说的那样,启元帝耳边的鬓发已经有了几绺银丝,脸色也有些蜡黄,看起来精神不佳。
她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可能是周荇宜健在的缘故,这一世启元帝和她比前世亲近了很多,她也渐渐开始了解这位君王的所思所想。启元帝性格沉郁多疑、优柔寡断,但优点也很显而易见。他愿意采纳臣下的谏言、政令宽和,厌恶骄奢淫逸的贵族之风,喜好简朴、勤政的生活。
因此,在他为帝的早期,大乾延续了先帝时期的国富民安,一派海晏河清。
只是到了后期,世家官僚势力渐渐扩大,天灾不断,他为帝的弊端便出来了,就算他整日在南书房呆到深更半夜,也阻止不了大乾的颓败,反而累垮了自己的身体,不得不把军政大事交给了周卫熹,最后眼看着就要断送大乾的江山。
江南的叛乱一旦处置不好,只怕启元帝和大乾,就要和前世一样,步入不归之路了。
“陛下,江南的事情虽然十万火急,但你也不要太过劳心了,还是要保重龙体。”萧阮劝慰了一句。
启元帝停下了脚步,轻叹了一声:“阮儿,朕就不该让太傅去江南,他这一去,朝廷中的大事,朕都不知道该找谁商量了。”
萧阮迟疑了片刻问:“陛下这是有什么难决之事吗?”
启元帝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你觉得这十万大军,由谁统帅前往邠州合适?”
萧阮的心里突突漏跳了几拍,她定了定神,问:“不知陛下心里有哪些人选?”
“卫熹已经请命,前往邠州平叛,朕想让南衙禁军统领秦城为左将军,你二叔萧涵为右将军,一同前往领兵前往。”
萧阮深吸了一口气。
周卫熹哪里懂什么领兵打仗!前世要不是他贪功冒进,朝廷的平叛大军不至于大败,萧亦珩也不会为了救他而死。一场战败了之后,周卫熹犹有机会反扑,却因为害怕丢了性命,以“心忧父皇”的名义扔下大军回了京城,贪生怕死又无能无德。这一次如果再让他去,只怕也逃脱不了相同的命运。
“陛下,万万不可,”萧阮深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旁的了,急急地道,“陛下,臣女虽然不懂行军打仗,但是明白一个道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太子殿下之尊,只怕由他领军,底下的将领都会束手束脚,只怕不妥。”
启元帝倒是愣了一下:“阮儿,你只怕是不知道,行军在外,主帅若是没有威望很难协调各部兵马,卫熹他身为太子,又是你们萧家的表亲,是最适合的人选。”
萧阮的心念电转,脱口而出:“陛下,若是如此,为什么不让四殿下前往?臣女觉得,若论行军打仗,四殿下比太子殿下更为合适,从秋狩时四殿下的表现便可见一斑。”
启元帝沉吟了片刻:“让朕再想想。”说着,他岔开了话题,“阮儿,朕今日叫你来,便是让你先有个准备,想想该如何和皇姑措辞,皇姑身体不好,不能太过忧心,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免得她旧疾复发。”
“是,臣女明白。”
这也是萧阮所担忧的,萧亦珩是周荇宜最喜爱的长孙,萧钊这里,周荇宜也盼着他能回来把从前的事情说清楚,两人若是都出了事,对周荇宜必定是沉重的打击。
没一会儿,云珛把萧阮请进了南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