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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元帝的脸色稍霁:“是吗?依朕看,他可没这份孝心,只想着自己玩个痛快罢了。”

周卫旻抿着唇,面无表情,目光在周荇宜身上一掠而过,反倒朝着萧阮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交接,萧阮暗暗着急,不着痕迹地朝他比了一个手势,将大拇指指向了启元帝。

这孩子莫不是傻了不成?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趁势向启元帝说上几句好听的奉承话,将猎来的黑熊敬献给圣上吗?

周卫旻的眼神僵了僵,终于开了口:“父皇,我用匕首划破那黑熊的喉咙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年冬日,终于可以亲手为父皇献上滋补健身的补品了,这熊掌、熊骨也不知道怎么吃才好,要去请教一下太医才好。”

启元帝的眼中闪过一道喜悦之色,淡淡地转头吩咐:“云珛,让人打盆溪水来,替四殿下清洗一下,这脸上都是脏污,看着吓人。”

“是。”云珛喜滋滋地领命去了。

这边台下也热闹着,李成宇这下对蔺北行心服口服,再三询问他是如何查探到黑熊的踪迹一举擒获的,蔺北行见他不再打萧阮的主意,也总算收了昨日那副冷嘲热讽、爱理不理的模样,教了他几招如何用粪便、水流、气味等辨别猛兽行踪的本事。

萧亦珩和杨泽冲虽然一身本领,却没有什么实战狩猎的经验,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

等清点了猎物,排名便出来了,蔺北行以一只黑熊和山猪名列第一,周卫旻排名第二,萧亦珩和李成宇并列第三,杨泽冲则居第五。

蔺北行以两场魁首的佳绩,当之无愧地成了全场目光的焦点。

启元帝看着蔺北行,面上笑吟吟的,眼底却没有半分喜色:“北行,你这身本事,整日里闲在家里真是屈才了,不如朕封你个将军做做,去南衙禁军那里历练历练,你意下如何?”

蔺北行上前一步,一脸的漫不经心:“陛下说笑了吧,南衙禁军又有什么稀罕的,上次程将军家的小公子和我打了一架,还不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我可不耐烦去军营被各种军规束缚,还是在自己的王府里自由自在。”

立在旁边的南衙禁军统领骁骑将军程明气得脑门青筋暴跳,羽林卫中郎将秦城忍不住投过来同情的一瞥。

启元帝紧绷的眼神稍稍放松了一些,笑着道:“你呀,就是个不受管束的性子。”

蔺北行也跟着笑了:“多亏陛下纵着我,陛下该知道的,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从小爱舞枪弄剑,只是一看到骑马打架就手痒,正好,陛下手下吃闲饭的太多,我倒是能在秋狩替陛下长长脸,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这一番话,把参加秋狩的武将们都得罪了,一个个脸都气得青了。

启元帝的眼神越发放松了,随意地摆了摆手:“尽是胡说,哪里都是吃闲饭的?领兵打仗可不是武艺好就可以了,你呀,还是要多读些兵书,才能更长进些。”

蔺北行一脸的头疼:“陛下饶了我吧,我可不是这块料,以前在西南的时候我父王为了这个没少揍我。上半年我跟着白先生学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什么长进,后来偷偷跑了,白先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我放过去了。”

启元帝笑了起来:“好好好,快去领赏吧,今日你即拔了头筹,又救了卫旻,赏金要领双份。”

封赏完毕,眼看着日头西斜,篝火大会便开始了。忙乎了一天,大家都腹中空空,御厨房的人将猎物现场宰杀,将备好的生肉都一一送了上来,众人一同烧烤取食,围猎台上下,一片君臣同欢。

萧阮却心里堵得慌。

刚才蔺北行和启元帝这一番对答,熄灭了她心里最后一道幻想。

她原本想着,这一世有了这么多的变化,蔺北行府里的大夫救了周荇宜的性命,算得上大功一件,启元帝为此重赏了靖安王府,多少也得记着点蔺北行的恩情;昨日蔺北行力克李成宇,为大乾挽回了岌岌可危的上邦脸面;今日蔺北行将遇险的周卫旻救起,又立了大功。这一桩桩一件件,说不定能换来启元帝对蔺北行和靖安王府的信任,放蔺北行回西南,那样,两边就不会交恶,也不会沦落到最后蔺北行挥师北上、威逼京城的地步。

可现在看来,启元帝对靖安王府的防备半分都没有减少,这两日蔺北行的表现如此出色,已经让启元帝有所警醒,要不是蔺北行从前有勇无谋的莽夫形象深入人心,刚才又出言狂妄得罪了在场所有的武将、消除了一点启元帝的戒心,只怕启元帝对靖安王府的动作还要提前。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朝着四周梭巡了起来,却没瞧见蔺北行的身影,原本的位置空着,两个属下也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启元帝的脸色稍霁:“是吗?依朕看,他可没这份孝心,只想着自己玩个痛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