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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保保还记得他站在群臣中间,却连头都不敢抬。

他那时候觉得羞耻。

如今想来, 竟不知道是为朝廷留不住脱脱羞耻。

还是为脱脱身为高官却背叛朝廷羞耻——哪怕那时候脱脱已经被抄家流放了。

他不能成为第二个脱脱。

他是蒙古人,他流淌着的是来自草原的血液,他永远不会对汉人卑躬屈膝。

他要对得起他的祖先,对得起他的家族。

一路行军,士兵风餐夜宿,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军户世世代代都是军户,早些年刚入主中原的时候,他们就是大老爷,哪怕是个稚童都能断案——他们刚打下了汉人的土地,上头的人也就对他们的放肆睁只眼闭只眼,这叫施恩,别坏了性质,反倒不美了。

后来几任皇帝都没了,他们虽然地位还是比汉人高,可也得开始自己找生计,没仗打的时候就拿起锄头,有打仗了就背着武器出征。

蒙古士兵是从马上打的天下,他们生性勇猛,自会走路起就要学着上马,能拿起东西就要能拿弯刀,他们不怕战,正相反,他们好战。

如今也只有王保保手里有这么多的蒙古士兵了。

别的将军手里,了不得能有一小半,更多的还是汉军户。

扎营休息,士兵们有的巡逻护卫,有的就围坐在一起喝两口酒,讲点笑话,军营里的烈酒平日不能喝,怕喝了误食,他们自带的酒都是不辣口的,喝了也无妨。

“要我说,还是薛禅汗厉害!我若是早生几年,也能跟随薛禅汗!”士兵一脸遗憾。

另几个人说:“咱们将军也不错,比其他几个好,将军吃肉,咱们也跟着吃肉,看别的,那是他们将军吃肉,他们连口肉汤都不定能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