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偃是个一沾chuáng就能立马睡着的姑娘,与大多数人不同,她完全不认chuáng,就算是在野外,只要头沾地,估计也能马上睡着去跟周公约会。
天有些热,白日比夜里头长,就算到了一更天,天还是没有泛黑。这后院里也没几个长住的人,即便是长住的人,也都个归个,谁也不会去搭理谁。这一天下来,静悄悄地就像无人居住一般。
不知是几更天了,这院落里竟传来一阵琴音。
姬偃睁开眼,慢慢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
揉揉惺忪的眼睛,姬偃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晃了晃有些酸涩的脖子,方才从chuáng上下来。
将衣服上的褶皱拉拉平,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客栈的后院内有一座凉亭,凉亭内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正在抚琴。
抱着一丝好奇之心,姬偃走了过去,待靠近凉亭,就着月色看清对方面目时,她深觉缘分这个玩意有时候还挺出其不意的。
“东方……先生……?”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东方清坐在客栈后院的凉亭内纳凉,石桌上布了茶具,只有两个杯子,看着应该是在自斟自饮。姬偃走过去,来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瞧着他嘴角勾起的轻笑,两手肘撑在石桌上,两颊轻贴手背,道:“咱们还真是有缘呐,东方先生。”
他换了一身袍子,一身浅青色的袍子衬得他淡雅出尘。抬头看了姬偃一眼,他的手指并未离开琴身,而是继续奏乐,道:“的确有缘。姬姑娘也住在这后院?”
姬偃盯着他面前的青瓷茶杯,问道:“东方先生,一个人喝茶多没意思啊,我陪你如何?”
似有些诧异,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道:“要不要听在下弹上几曲?”
姬偃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首曲子很好听的,可它的名字我不知道。”
东方清道:“姬姑娘可会弹那曲子?起个音,若在下听过,一定弹给姑娘听。”
姬偃起身,走到他边上位置,挨着他坐下道:“会一点点,也就那么一点点,你只要不笑话我就好了。”她的弹琴功力堪比牙牙学语的幼儿,能弹出来实属不易。
东方清起身,将位置让出来给姬偃,道:“姬姑娘请。”
不客气地坐上东方清的位置,姬偃伸出两只手,纤长的手指生涩地拨弄着琴弦。看她起音的指法,的确跟初学者无异。当手指拨上琴弦,拨出一个音时,站在她身后的东方清明显一怔。
这曲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陌生的,可对东方清来说却分外熟悉。这首曲子是天上仙曲,唯有太子长琴才会。藏在宽袍下的手倏地收紧,东方清淡淡问道:“这曲甚是特别,不知姑娘是从何知晓此曲的?”
姬偃停下拨弦的手指,收回手指,她挪了挪位置,重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单手托腮,头微仰,看向东方清,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曲儿是从何知晓的。反正,我除了会弹它一点点之外,其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包括,我为何会弹这首曲子的前因后果。不瞒先生,我之前受过伤,脑子里有很多记忆都没有了。那些曾经对我来说分外熟悉的人也在我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变得极其陌生……”
东方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回视着姬偃,月光折she进亭子,照在他的脸庞上,光线深深浅浅,说不出的晦暗不明。
姬偃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劲,继续说道:“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叫太子长琴。”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微微一笑,道:“先生是不是觉得这人的名字特别奇怪?其实我也觉得他的名字怪怪的。太子长琴,太子……长琴……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某国的太子呢。”自顾自地对着一个外人说着不该为人而知的事,可面对东方清,姬偃却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倾诉。对方似有一股魔力,让人忍不住想去信任他的魔力。“我醒过来后,每个人都对我提及过他,而我对他亦有模糊的印象,可……也只是模糊的印象。”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顿了一下,眼神渐渐迷茫起来,放下托着腮的手,轻叹一声道:“他们说,我与他的缘分是冥冥中已注定的,即便我没了记忆,只要他还记得,他便会来找我的。可我在青龙镇等了他那么久,他依然没有出现。东方先生,你说,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不记得我了?”
在青龙镇等了一百多年,有时候连姬偃也忍不住会怀疑那个太子长琴是否还真的记得她。
姬偃是个一沾chuáng就能立马睡着的姑娘,与大多数人不同,她完全不认chuáng,就算是在野外,只要头沾地,估计也能马上睡着去跟周公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