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这话说出口是很艰难的,因为她必须认命。

姬偃早就认命了,在她父母过世后她就认命了。在专科组,她遇到过形形□□的人,碰到过形形□□的案件,一切的一切,都让姬偃信了命。

可这世上除了命这个字外,还有世事无常这四个字,姬偃在认命的同时却又深刻地将世事无常印在她的脑海里。

很多时候,姬偃很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我吧,就是想过最简单的生活,跟爱的结婚生子,白头偕老,然后正常死亡,进入轮回,再来一次新的生命。可进入专科组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注定过不了最平凡最简单的生活。”

太子长琴转过身朝对面的姬偃走过去,来到姬偃面前,他慢慢蹲下,道:“判判姑娘信命?”

“信,我只能信。”

“那么我来到这里是命吗?我遇见你,还有先生他们……是命吗?”

“是。”姬偃竖起一根手指头,指着头顶上的天空,道:“你比我更清楚。一个人一旦结了因,就会有之后的果。有因必有果,不是吗?”

听了姬偃的话,太子长琴的脑海里再次浮现欧阳少恭的命运,即他以后的命运。若那是他的命,他真的不甘心。被龙渊族人用玉衡以“血涂之阵”硬生生夺去命魂四魄的痛苦,几千年来用仅剩的半魂流连人间受尽人间的苦难,这就是他必须受的结局吗?

仅仅因为那一念之差,他就必须承担这样的痛苦?

“那么我错了吗?”太子长琴再问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冷意。

姬偃与他对视,眉头轻蹙,道:“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或许这个问题,许多人都没有办法真正给出一个答复来。太子长琴他错了吗?仅仅只是一个愣神就必须受到那么大的惩罚?明明当时打起来的人是水、火二神和钟鼓,为何被惩罚得如此严重的却是太子长琴?这个问题曾经在很多人的心中萦绕过,连她在刚开始玩《古剑奇谭》,看到开头动画的时候也思考过。

可那时候的姬偃在思考了一次后就不再去多想这个问题,设定而已,多想又能如何?就算在另外一个世界,太子长琴真的承受这么大的痛苦,那也是命数。命,定了,想要去更改,那是何其的难?这世上,或许真有人可以改命,可这亿万人中都不一定会出现一个,自己改变自己命的人何其少?

伸出手,太子长琴的手扣上姬偃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面前拉。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姬偃能够清晰看到他那双向来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冷意。有那么一瞬,姬偃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欧阳少恭,而不是太子长琴。

因为,只有欧阳少恭,那个流落人间,经过“血涂之阵”亦不能再入轮回,几千年里受尽人间苦难且承载记忆的二魂三魄才会露出刚才的眼神。

欧阳少恭会变得残忍无情,不无道理。姬偃一直觉得这事如果摊她自己身上,估计她会比欧阳少恭更狠。

“为何不能回答?因为对判判姑娘来说,在下就是错的。”

“不,我并没有觉得那件事的全责在你,只是这个问题太难回答。无论你问多少人,他们都无法将最正确的答案告诉你。假如,有人说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会觉得这事真的跟你无关吗?致天柱倾塌之事,你觉得是小事吗?”

太子长琴冷冷道:“天柱倾塌并非我愿,可为何只有我必须承担那样的痛苦?”

“因为没有那一念之差就不会有之后的事。”姬偃盯着他,一字一字念道:“你有没有想过,若你……”话语未吐露而出,太子长琴却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一点也不想从姬偃口中听到接下来的话。

捂上来的那只手太过用力,有那么一瞬,姬偃有一种她的脸会被对方的手给捏碎的错觉。

“判判姑娘,后悔吗?后悔让在下学会了这个世界的网络信息?”

姬偃看着他,这个时候,被捂住嘴巴的她根本无法回答太子长琴。

她知道,眼前这个太子长琴已经在变了。

“不过,在下可不能让判判姑娘后悔,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后悔之药。”他那双本该含着温柔之色的眸子变得深邃黑阒,就像那静寂无声的无底深渊一般,寒冷寂寥。

凝视着眼前这双波澜无惊的淡褐色眸子,太子长琴忽然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其他的情绪。

若眼前这个人会流露出其他情绪,是不是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这话说出口是很艰难的,因为她必须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