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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生人讲话的她,很有些拘谨,但那人笑得实在是好看,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五岁。”

后来的十天,大概是她记忆中的每一天里,最快乐的十天了,那人教她弹琴,给他讲佛经,虽然反反复复只有那么一句:“凡事莫qiáng求……”

十天后,那人离去,托付给她了这张琴,让她等个有缘人。临行前,那人告诉她:“你一生多坎坷,皆因执念太深,虽然我说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但还是希望你活得自在洒脱些。”

当时太小的她并不很明白那人说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还有那人最后摸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出的那一声“保重”……何其相似。

入暮的凉风chui过,chui醒了还在做梦的人,虽然相似,但毕竟她已不再是十七年前的那个她了,世事难料但也世事注定,她五岁时就知道要抛开执念,但最终还是被执念所困,没办法,谁叫有些人天生执着。

留恋的身影总是消失得很快,再回头,身边经过的行人们步履匆匆,没有一个是为她停留的。这世上的人很有趣,人人都会对人好,但有些人对你好是为了让你记得他的好,有些人对你好却是让你忘记他对你的好;有些人留住你是为了不让你走,有些人留住你是为了让你看着他走……她看得太多,也看得太透彻,已经疯癫了,所以无法再回头。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姚琴转回身准备进店里去,就听身后有人道:“琴娘,我来听你抚琴来了。”

回过头,就见觊觎的双眼和y糜的笑意。

姚琴冷眼看了来人一会儿,随即换上了一脸的娇媚,道:“刘老板这么好兴致,大白天来听琴啊。”说着,边引了身后一脸猴急的人进了店,顺手关上店门,回转身来的眼里,笑意全失俏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由心底泛到眼内的杀意。

回到山庄里,司徒略慰问了一下钱老六的家人。蒋青绝对是个会办事的,把钱老六的后事打点得风光得体,家人也安排得妥妥当当,现已开始着手查办案子了。木凌验完了钱老六的尸体,丢给蒋青一句:“做过死,被下了大量的催情药,还被点了xué,内脏也被震碎了。”便自顾自跑去药炉摆弄自己的药去了。见蒋青忙得团团转,他还颇有几分不屑地指着他说:“你啊,天生劳碌命,快去找小huáng给你推演推演,看看能不能破破劫,省得以后忙得连媳妇都找不见!”气得蒋青就想放火烧他的药炉。

小huáng倒是会体贴地给他端杯水什么的,感动得蒋青真想认他当主子。忙到入夜,司徒突然叫上蒋青,带着小huáng出了门,来到离姚琴的琴行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找了个二楼的雅间住下。

是夜,天降大雨,huáng半仙站在窗边,看着雨幕冲刷而下,地上未来得及渗进泥里的雨水,被风chui出阵阵波纹冲向远方,天地间一派哗哗之声。

司徒走到窗边,伸手抱住看着窗外出神的小huáng,低声在他耳边说:“别为不相gān的人难过。”

次日清晨,破云见日,天晴得有些刺目,被雨水冲刷得gāngān净净的大街上,赫然出现了一具丑陋的尸体。开门出来准备迎客做生意的酒楼小二,一眼看见了躺在门前,已经冰凉邦硬的酒店掌柜,转身进屋就大喊:“了不得啦!刘老板被花妖吸了阳气啦!”

第20章 落花满庭

黑云山庄的后院里,有一棵很大的泡桐树,淡紫色的泡桐花开得茂盛,将柔软的枝杈压弯,随着偶尔chui过的风,大朵大朵的泡桐花落下来,铺满了整个庭院。泡桐是一种很奇特的植物,树gān粗壮挺拔,枝杈却散乱柔软,泡桐花重得能压弯了枝丫,却又会被一阵轻轻的小风刮落了去。只是那淡紫色的花朵铺在碎石的庭院里,漂在因雨水而丰沛起来的园中小溪上,真是说不出的好看。花开得快,落得也快,仿佛一夜之间,就已经铺满了地,但是,若抬头看那树梢,新开的花朵依旧灿烂。当人们习惯了每天都能看见满园的落花后,也就不会再去稀罕这种好看但却不珍贵的东西了,直到有一天,发现园中的碎石小路上,只有落叶没有了花……才会惊奇地发现,再抬起头,那繁乱纠缠的枝杈已经结成了网,其上却已然是一朵花都不在了。这时才明白,原来没有什么花是常开不懈的,只是泡桐更加的决绝也洒脱一些,没有渐渐凋零的过程来给人们伤怀,它在彻底消失前的那一刻,都依然是灿烂而慷慨。

那人冲她招招手,问“小丫头,你今年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