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拥有温文乖顺的外表, 偏偏骨子里藏着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仿若兽类般纯粹的冰冷狠戾。

一次日常的教学时间里,伏黑惠忽然开口问道:

“陀思老师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男人从容回答道。“不过对于我来说,倒是没办法用喜欢来形容这么简单……应当是‘重要到已经无法寻找到替代对象’这种说法,形容我的感觉更合适一些。”

男孩抬起脑袋, 目光清明。

“那要怎么做才好呢?”

他回头看着自己笔下稚拙文字, 有些苦恼的咬着笔杆,声音轻地近乎叹息:“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注意到她对自己来说真的很重要呢。”

哭闹和撒娇自然有用,但是对于一个迫不及待渴望着长大的孩子来说,那当真是最不希望使用的方法了。

大人真是足够狡猾的生物,因为先一步提前做好约定, 给自己留下了退让的余地,便会显得其他的要求变得格外无理取闹。

他问得含糊不清,陀思却从男孩的眼睛里明白了他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男人的眼里浮现出奇异的愉悦感,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字音里浸透笑意:“如果是我的话——”他刻意拉长尾音, 重音强调了自己建议的前提条件:“……让她失去自己所有的依仗, 让她身边所有的支持者背叛她离开她, 借此机会和她重新强调我的重要性,这样她就离不开我了吧。”

“……”

伏黑惠眨了眨眼,冷酷的指出眼前大人的阴暗心思。

“陀思老师就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会这么说吧。”

“哎呀,伏黑君很聪明嘛。”男人小小的鼓了鼓掌,做出一副惋惜模样:“但是正如你所说,我做不到,所以才对她无可奈何啊。”

突如其来的谈话最后不了了之,伏黑惠像是从未问过那件事般平静,陀思也神色如常,维持着和过往一样的生活节奏。

每日过来处理工作,教授今日的课程,然后离开,可谓相当神出鬼没。

伏黑甚尔从来不去理他。

“能召唤出式神了吗?”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那儿,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叫着自己的儿子。

比起陀思那边肉眼可见的进步速度,男孩跟随父亲学习咒术的进度明显要缓慢很多。

伏黑甚尔屈膝坐在自己儿子的旁边,骨节修长的手指灵巧翻转,交叠缠绕之间落在墙壁上的便是犬类脑袋的轮廓,伏黑惠眨着眼努力辨别父亲的手指姿态,短幼的手指笨拙模仿着,最后手指勉强扭在一起,墙壁上的影子却也只有奇怪一团。

伏黑甚尔盯着墙壁上的影子,砸了咂嘴。

“我不会了。”他理直气壮地撂挑子,“等你姑姑回来教你吧。”

他一个毫无咒力的天与咒缚,为什么要教自家小崽子如何使用咒术?

“姑姑也没有。”男孩脆生生的反驳道。

“她没有咒力和她是个怪物不矛盾。”伏黑甚尔毫不留情地评价道,“她没有咒力不假,但是她肯定能弄明白这玩意怎么搞。”

伏黑惠皱起眉,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反驳父亲对姑姑一点也不温情的定义,还是跟他一起赞同他对姑姑毫无理由的盲目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