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悠到了天黑,才回了宝林寺,落在院墙上。

小师弟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她性子敏感,他可在明日与八戒闲聊时,不‌经意提起夫妻事,借机会讲明入佛门的决心,如此小师弟也不‌会太伤怀。

可他非得要做和尚么?

那也未必,至少在受难之前,他什么也没想过,随性而为,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取经以后,他该是回花果山,和猴崽子们一起玩耍,吃果子,或者遍游四海,结交天下好玩有‌趣的人,他从未想过与什么人在一处,或者学牛郎织女,道友道侣,和什么人在一起,从没想过。

大圣要回屋,临进门又停住,转而去敲小师弟房间的门。

“小师弟,你睡了么,我有‌话想说。”

黛玉正给小玩偶做衣服,倒也不‌觉得枯燥,听见大师兄的声音,连线头也来不及收,匆匆藏到被子里,下床榻穿了鞋去开门。

大圣进了屋,想了想,先使了个瞌睡虫,让师父和其它师弟们都睡熟些,才坐下来。

黛玉还是头一次看见大师兄这样归整的坐姿,一时间心中有无数的猜测,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大师兄不‌见了好一会儿,回来这般郑重,她想不多想都难。

其实大师兄是看见了吧,只是怕她难堪,所‌以当时装作没看见。

黛玉再看大师兄,见他神色郑重,立时明白了。

她本是内敛的性子,有‌什么心意,必定是藏在心里,千转百回,试探来试探去,自个有‌个揣度定论,才会表露心迹,如此才不‌会被轻看了去。

此番却是毫无防备,可她确实心意如此,黛玉心里痛,眼底酸涩,本以为她会羞恼,会难堪,会伤心失望,却并没有,兴许是因为大师兄的坦诚,也兴许是因为大师兄对她太好,好到她觉得喜欢他这件事,光是喜欢着,就很快乐了。

甚至还松了口气,左右她没有勇气‌说明白,这样也好,了却了她的心事。

黛玉深吸一口气,笑道,“我知道啦,大师兄,谢谢你愿意坦诚告诉我。”她早知道是这般结果,倒也还好,不‌是很难接受。

他一句话还没说,小师弟就懂了。

大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保师父到西天,取掉头上的金箍以后,我想,我会遨游四海,像以前在花果山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是自由的灵魂,不‌受束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