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酬从前台拿到笔,咬了不大听使唤的手指一下,活动手腕,自顾自填表。

宗像说右京来自未知世界,也就是说没有右京那个世界没通过来,那右京是怎么来的?也许背面夏目世界通了井,可是通世界井这种不算小的事富酬竟闻所未闻,难道官方封锁了消息?

再说右京是恋家和安于现状的人,他肯定出于什么理由才离开了他的世界,距离与他告别已一月有余,帮自己耽误了他的行程,他早该离开这了。

“别人终究是别人,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最重要。”大江说,“到我这个年纪你再回首,你会悔不当初自己的年轻气盛,意气用事。”

“我年纪够做你爸爸。”

富酬填完表格扔下笔,径直往外走。

“官方文件上你明明……”大江欲言又止,小跑跟上他,“我怀疑你借这案子清洗熟人,说不定还想害我。”

富酬头也不回的笑道:“没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他走的太快,大江落后他半步,街道两边的路灯和商家的彩灯纷杂晃眼,看不清他高昂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因扯笑而提起的面颊似乎流过微弱的亮光。

那一刻灯是蓝色,路过店面是绿色,折射的亮光由他眼中蓝绿的湖流泻而下,那湖是无力而孤独的海。

大江慢下步子,不再追了。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可富酬想不通,万吨黄金换一个人的命,那个人怎么会是周防尊?为什么不能是朝日奈右京?这个好到不可理喻的人,稍晚一步,仅仅稍晚一步……

但是右京,我不会为救了另一个人道歉,不会为我那样努力过后悔,不会为使强大敌人受到威胁难过。

如果把金钱和利益当信仰才是普世真理,我会背弃真理。

如果掠夺到使人走投无路的地步才是正义,我会与正义为敌。

我不知道自己将失去多少,我只知道我欠缺血气,骨头塌过一次,就禁不起第二次。

别人以为他这样是出于悲痛,恰恰相反,一点都不,他愤怒,无以复加的愤怒,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一定会用他流着血的发抖的手放火烧了附近所有,不知道也不管为什么。

不过这样好似永不消逝的怒火,其实隔日就会消失,仿佛每次睡过都是死去,每次醒来都是重生。也许他怒的就是这点。

次日在陪审员之间有个会议,定夺一些争议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次会议有名陪审员缺席,就是那位家庭关系混乱的神父,这次会议同样需要他出席,但法庭不会找他,只会给他寄去罚款单。

当天一早富酬本着争取的意图,稍微去找了一下,也就他家和他工作的教堂,找不到就算了。

家里没人,教堂一个人影都没,除了一位老神父。

富酬拜别他准备走出教堂,神父看到了他躬身时滑出的挂坠。

“你丢失了什么,孩子。”

“什么?”

“不然何以如此愤怒和悲痛。”神父苍老的面孔无比慈爱,“如果你愿意,可以向我做告解。”

“我一分钱都不会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