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一半,卫生间传来砰的一声,灯泡再一次从天花板掉下来摔碎了,发出的声响简直像枪击。然而必须用那种灯泡,因为拧松灯泡的创伤应激障碍的病人隔几天听不到这个声音会发病。
突然插播了一则新闻,世界井航运全部封闭,有几个人们在街道上聚众示威的画面,画面边缘武装部队闪过,大江一脸预料之中的讽刺表情。
其实这个时期媒体没什么公信力,现状一片混乱,消息难辨是非,最近几个立场坚定的大台新闻报道的风向也暧昧了起来。
不管外界再怎么天下大乱,离这座人工岛边缘的疗养院都十分遥远,富酬到时间去心理疏导室,就把这一切抛之脑后了。
“这就是军权专政的后果,”心理医师说,“那群只会冲锋的大老粗懂个屁的治国!”
到结束富酬都在劝他息怒,故这次心理疏导和往常一样没达到理想的效果。
所幸富酬在积极的自救,认真分析自己的心理问题,幻象出现得很少了,这跟身体状况转好也有关系。
他回去时经过保洁阿姨存放清扫用品的杂物间,杂物间所在的走廊有个拐角通向焊了铁栏杆的窗子。就是窗那里传来低声对话,空旷走廊造成的回声放大了那一男一女的声音。
“你也看见了,我停职在这里治病,实在无能为力。”
“检察官先生,我不是存心为难您,能不能让我见我儿子一面,就一面,他被抓走他们不让我见他,我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
……
男的是大江,女的是保洁阿姨,事件听起来像是她儿子作为示威人群一员被拘留了。
大江头痛的送走她,回头看见转角的富酬,正要开口。
“抑郁症好得吗?”
富酬观察大江的状态有段时间了,这人活得比谁都没够,根本装的抑郁症。
“还行,跟考证差不多,做功课就能得。”大江有恃无恐的抠着手腕上的疤,说道,“我是为了自保进的精神病院,这叫政治避难。”
“我也当过检察官,在另一个世界。”
“居然是同行?”大江惊奇而感兴趣的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还能因为什么,国安案子。”
有关国家安全法,涉及政治的案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大江不顾轻重的抠着那道一半做戏一半真意的疤,“其实这也是诗意。品德在卑躬屈膝时留下的褶纹,灵魂因势利而变节时留下的疤痕。”
不知为何,提起这件事本来十分正常的大江就变得有点疯疯癫癫。
“我那桩案子的被告就像那位女士一样,完全是无辜的,无权无势,十分令人同情。”富酬接着驾轻就熟的编造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