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
来人戴着无框眼镜,藏蓝中长发,话音的细枝末节有些关西腔,长相担得起英俊二字。
“忍足侑士。”
接着给富酬买了杯酒,他应该是擅于交际的那类人,净说废话却并不讨厌。
“谈话若只求最大效益就没意思了。”忍足也看出他不耐烦,友好的笑着,“生意场上我也一贯这样,利益不提,只交朋友。”
富酬扬手:“再来一杯。”
“总有除了钱以外你会感兴趣的话题吧。”
他向来无往不利的交际手段就在于通过不谈关键要事,摸清对方的思维和行为模式,来把事情谈成。
“比如市场、股票和群众心理。”忍足留心富酬的神态“再比如信仰、正义、理想主义……”
“那些你可以跟十年前的我谈,我那时候还幼稚。”
“这些怎么是幼稚呢?这么想才让人觉得没长大。”忍足发现了突破口,“我看了七濑恋的新闻回访,她独身带着孩子,因为案底找不到正经工作,社会援助项目也不对她开放,快活不下去了,我相信她是凶手,但也不觉得她罪当如此,这时候正义在哪,真让人费解。”
“她是你看到的,活不下去的不止一个七濑恋,有人被霸凌逼到跳楼,嫌犯连教唆罪都判不上的,还有人冤案十年被释放。”富酬低头去看杯里酒液的波纹,“没有正义,哪个世界都没有,正义是个被广泛应用于现实的理想概念,同公平一起让人勉强接受生活的东西。”
“太悲观了。”
“我只是个现实的人。”
“你是因为做律师才现实,还是因为现实而做律师?”
“什么都不为,只为金钱。”富酬又灌下一杯酒,莫名念道,“被过去困住的人。”
“财阀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敌人?”
“我向来无意与谁为敌,我必须如此。”富酬说,“不从资本终点的财阀割肉,难道去剥削普通大众吗?”
“你很矛盾,我欣赏你。”忍足真诚道,“不过你这样也会让自己身处困境。”
“我早已在了。无论初衷如何,财富不会凭空生出,积累金钱到一定限度就是积累资本,而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我终究是个剥削者。”
原来他深谙本质,忍足之前未见到本人倒有点轻视他了。
“所以当我处于困境之时是我的对手最要当心的时候。”富酬喝下不知道第几杯酒,话锋一转,推开杯子,“因为只可能是我让自己处于这个境地。”
“……好吧。”忍足撑头看着富酬穿外套结账,“我也要回去陪我家迹部女王了,再见。”
顺便汇报成果。忍足此行的任务是确认这个人会不会再对迹部氏有动作。
但他偏反其道而行之,还表现出对大厦将倾景象的期待和兴致勃勃,至于迹部采取什么措施,忍足管不了。
明明电话里两句能说清的事,还让富酬出趟门,谈话涉及的内容也让人心情不好。
街上的欢乐气氛压得他喘不过气,一路快步走到楼下,居然遇见了碰瓷案的证人绿间。
绿间比忍足痛快多了,径直递过来个礼盒,言简意赅:“代赤司送你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