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零六个月后的一天,排练室里,乐队长伸出了右手。
“我认可这名长笛手。”他握住东方人细长的手,“我认可他的音乐天赋,我更认可一位每天工作10小时,睡眠3小时,然后和他的乐器 相伴11个小时的乐手。”
东方人露出温和的微笑,留着络腮胡子的船长在乐队长身后,轻轻鼓掌,其他乐队成员们也微笑着礼貌的祝贺他。
只有一个家伙,那个浅金色头发的高大钢琴师,没有鼓掌。他紫色的眼睛都弯成两条缝,长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和他们身上笔挺西装不相称的爽朗笑声让大家都看过去,几个熟悉他的人在摇头。钢琴师看到东方人在看他,突然伸出手来,竖起大拇指。
“DingHau!(顶好)”他笨拙的掰着舌头,发出这两个奇怪的声音,“DingHau!”
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愣住了,看着笑得和孩子一样的钢琴师,他的朋友,1917。
他,1917,从未离开过康缪尼司特号,但他的手指可以弹奏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乐曲。
经常能看到一些体面的绅士跟随着他,他在哪里弹琴,那些人就会出现在那里,直到航程结束。他们上船来,就是为了看他,听他的演奏。而且这种人在渐渐增多。
“他现在是陆地上流传的神话,一个传说。”大提琴手是个很亲切的老人,他喜欢对Yau说很多事情,“谜一般从未下过船的人,谜一般的音乐天才,他就是谜中之谜。”
然后老人干笑了一声,队长做了个手势,舞曲的时间到了。
衣着曼妙的贵妇人持着绅士的手,纷纷走向大厅中央。柔和的灯光之下,女士们佩戴的长长的珍珠项链、头饰上华丽的禽鸟羽毛、手指间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着不同的气息,像是画家的调色盘。
乐队演奏出缓慢的乐曲,一男一女相拥着在一起,慢慢在大理石地板上滑动脚步,女子会穿上高跷的鞋子,她的脚几乎是垂直立在那里。这样也许会显得她很美,显得她舞步轻盈。像天鹅?不,天鹅游水的脚并不是这样。他们像是油画中的人物,在慵懒的乐曲中翩翩起舞……
直到……
他,1917,弹琴的手突然变快,平和的舞曲立刻变成了钢琴的轰鸣,带有强有力的节奏,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快速流程的音符跳跃着出现,有点踢踏舞的味道。还在相拥慢舞的人们纷纷停下来,不知所措。
“哦,终止符。”老人将弓弦离开大提琴,乐队其他人也停止了演奏,有人在笑,有人在摇头,还有人干脆起身去活动一下。
Yau看着这一系列骚乱的元凶,浅金色头发的男人心情和他的乐曲一样,快乐,活泼,他是恶作剧成功的淘气包,是没人能够惩罚的捣蛋鬼。他不能大笑,他的钢琴替他发出了一切声音。
愣在舞池里的人们动起来了,他们也开始大笑,不再端庄的像是肖像画里的爵爷,他们松开彼此,随意舞动身体。东方人见过这种舞蹈,小酒馆里常见到,身着昂贵衣料的上流人士此时却在跳同样的舞步,在华丽奢侈的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