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是吧……」

一条寺修的眼睛是一种浅浅的金色,剔透得如同纯粹的宝石,干净得不掺杂丝毫属于人的喜怒哀乐。

在他还不懂得收敛自己之前,曾因这双眼睛,被人比喻为茹毛饮血的野兽,声称只是对视就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后来遇到了一些人,又经历了一些事,他才学着将自己的棱角藏起来,用长长的刘海将眼睛盖住,出门时再戴上口罩,这样就是一个平平无奇、丢到大街上都找不出来的普通人了——当然,这是他自以为的。

如今二十二岁的他不说久经风霜,可也是见多识广,体会过了人情冷暖。那双眼睛不再具有攻击性,平静无波得犹如一面能够清晰照出人性百态的镜子。

他斜睨过来的时候,就好像高居天上俯视人间的神祗一样,在他眼中,人与蝼蚁、与藻荇、与浮尘并无区别。

和那双眼睛对视上,小偷蓦地呼吸一滞。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好像被抽了个干净,他就像一条脱了水的鱼,就算拼命地张大了嘴巴,也依旧无法呼吸。

一条寺修率先转移了视线。

看吧,一般人都是这样的反应……也就只有那个天然呆的家伙会觉得他的眼睛好看。

他又打了个哈欠。

小偷倏地回过神,反应过来后开始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车内浑浊的空气。

他面如金纸,抖若筛糠,甚至无意识地一个劲往后退,然而他身后就是车壁,哪有他退缩躲避的空间?

不多时,小偷不停哆嗦的身体渐渐停了下来。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大脑中的记忆文件被新文件覆盖掉,从始至终坐在这个座位上的都是他自己,再也没有与一条寺修相关的内容。

他看着面前这个揪着他骂的男人,心中懊悔不已。

别误会,他不是在后悔偷了这人的钱包,而是在疑惑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飞快转移罪证,给自己找个替罪羊。

钱包被偷的闹剧似乎就这样落幕了,看热闹的乘客们没多会儿便收回了视线,三两凑在一起嘀咕:“还好找到了,不然待会儿这疯子拦着不让人下车,上班迟到了可怎么办。”

“就是说啊……”

与此同时,那个离开座位挤到车门边的男人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一直都在关注这起突发事件。

当看到被牵扯其中的家伙正是他的目标三道良平时,他就紧张了起来。好在事情脱轨之前又被掰正了,他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安稳地落了地。

要是待会儿因为偷钱包的事情搞得他下不了车,错过动手的时机导致任务失败,那个小偷被他活剐一百遍都不够让人解恨的。

不过车上抓到了小偷,自然是要移交给警方的,而那家伙作为当事人,应该也会被留下来做笔录。耽不耽搁时间暂且不提,谁知道掺和进来的警方会不会发现不对劲呢。毕竟那家伙曾经也是组织里的一员,保不准就会被人给认出来了,要是再一检查钱包……岂不是白送他们一份大礼?

想到这儿,男子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锋利,心想:不然还是提早动手好了……

公交车在站台停稳后,司机对乘客们说他已经通知了警方,公交车会在下一个站台与他们汇合,到时就能将小偷移交给对方了。所以他拜托大家暂时帮忙看着小偷,最后还委婉地提醒了一句:请不要使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