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也从边处走了出来,“敝人是来抄书的。”
羲和点头,“去吧,你也去。”
扶苏一怔,“我看不懂。”
“练字也好。”
日后有数不尽的帛书要阅写,人的一笔一画足以可见其人如何。臣子们或许不会说,却难保不会留下证据让后人笑话。再说了,这也是修炼性子的差事。
扶苏想说自己着实不爱,可惜对上羲和的眸子便哑了声色闷声应了下去。本来是过来偷懒的,结果被张良拉着练字,他心中气愤抬头瞪了其一眼。
张良不以为然,反之朝着羲和作揖。
那是羲和当年另抄的书简,顾及张良聪慧,她自然不会上赶着为师之道的真去教导。不过之前言谈是说了其中两句,便引得张良上了心。留在自己手里无用,寻找合适的人将文化发扬传承才是最初想法,因而她很是大方。只有一个要求,需要自己亲自前来再亲自抄下才可。
其中掺杂了当年老聃的几句真言,想来也能让张良有所顿悟,再过几十年她也能得到另一份不同的书简。
羲和如是想着,还能听到去到后面的扶苏嘟囔声。
扶苏在外面自在惯了,只要不在正经时候失了礼数,羲和赵政都没有去矫正这个,反而乐得其见不去拘束他的本性。倒是郑姬见此五味杂陈,既欣慰孩子过得自在,又忧心日后会闯大祸。要知道,直至今日种种都超过了她原来的预想。
不过是日子艰苦,为了衣食便挣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这口气来得这般好,让她一跃成为秦王宠姬,更是借着当时独宠的机会怀上了王长子。
无论是自己还是旁人,都觉得她时运太好。也深信不管日后如何,只要谨言慎行都差不了哪里去。
按照传统秦王王后只能是诸侯某公主所得,郑姬抢先生下长子既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所以在赵政示意之后,她忍痛将扶苏顺势托出去,这是多方思虑后的,不过事后总要在赵政面前念想几次。
转眼几年,经过百年诸侯征途的秦国踏步追上周朝。秦王成了一朝天子,王长子成了皇长子还自幼就在玄女先生膝下教养。母以子贵的郑姬水涨船高,虽然没有晋升为夫人,但她在其他生养了皇子的姬妾面前也是截然不同的待遇。甚至在中宫空缺的局面上,还充当了后宫之主。
尽量培养自己的人脉,依旧是谨言慎行。
郑姬的心里不那么怕未来的皇后了,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皇,她的位置也抵达了她从未想过的高度。因而她惊喜之余更多的是彷徨,偏偏扶苏回来之后不是跟着赵政就是跟着羲和,只有偶尔才会想起她这个母亲。遥想被冷落的赵姬太后,郑姬担心自己言重让母子情分淡薄,又怕扶苏年幼得意忘形犯了差错。
一个姬妾罢了,硬是多思多想辗转反侧不好入眠。
羲和也是回来后,再加上偶尔散步时发现的。有了这些经历,郑姬面对她与华阳夫人也是愈发敬重,神情满是崇拜之色。
可惜扶苏再是聪慧,也难以明白生母的这片苦心。好在他性子说不上轻狂,也没有郑姬担忧的那般可能。甚至没有赵政阻止母子亲近的指令,反而很乐意的担上了严父的指责。
嗯,她大概就当个和稀泥的人罢。
宫婢捧上了新鲜瓜果,羲和托腮一面吃着一面出神。
许是练字枯燥,后面的扶苏又不耐的嘟囔起来,“麻香豆腐、酸鱼汤、鹄酸凫、煎饼、肉夹馍……”
“还有蜜饵、饴糖……”
从主菜说到了甜食等,良久之后似是数干净了,连着声儿都微弱不见。有笔落下,张良轻声问道,“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