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好好地吃蟹肉罐头,他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的两只手臂都缠着绷带。
以森鸥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绷带底下必定布满了伤痕。那并不是一时半会有的,而是长时间持续不断地弄上去的伤痕。
一次次增添的伤疤就像是一次次增加的痛苦。
连绵不断且永无止尽的痛苦。
他沉默地看着太宰治吃完了蟹肉罐头,轻声地问;“身上那么多伤,不痛吗?”
“嗯...”或许是因为森鸥外带来了蟹肉罐头,太宰治对他的耐心很明显也好了点,他不在意地点点头,似抱怨地说道:“痛啊,要是能够找到没有痛苦地死去的办法就好了。”
“太宰君你为什么要死?”望着他,森鸥外问出了记忆里问过的问题。
“为什么要死?”他露出了有些茫然的、如同孩子一般的表情。这个表情也使得太宰治显现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稚嫩,他问:“那为什么要活着?”
森鸥外沉默着没有说话。
明明两人就隔着一只手的距离,但在那瞬间,森鸥外却觉得自己与太宰治之间像是有一堵墙隔着,这使得森鸥外即无法触碰太宰治也无法看清他。
他垂下眼,忽地想起了那份记忆里最后的片段。
···
森鸥外收到了一封信。
明明上面没有写是谁的,他却立刻察觉到了这是太宰治的信。
望着放在桌面上的信,森鸥外拆开了它。
当外壳被脱下后,裸.露出了里面重要的白色信纸,那上面轻飘飘地写着几个黑色的字。
『我决定去死。』
森鸥外沉默地注视着那张信纸,如同注视着一个墓碑。
直至最后,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悄悄地将那封信给收了起来。
森鸥外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外面的雪依旧下得很大,像是永远不会停下来那样。
森鸥外知道那并不是“预告信”,而是一个已经决心去死的孩子最后的告别——
——『再见了,森先生。』
哪怕信纸上并没有写这句话,森鸥外也能够想象出那个少年说出这句话后,平静地、近乎安宁地走向被雪与寒冷笼罩着的世界。
“冻死在雪堆里可是会很难受的哦,太宰君。”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出,像是要飘向远方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