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胤礽声音冷沉,许是多年来的威严尚存,侍卫们下意识的松开手,可是下一秒钟大家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现在已经不是太子,而是即将被囚禁的废太子。

一名侍卫心狠了狠,抬头就想说话,可是望着眼神清明,神色平静的胤礽,他的动作却是停下了。

胤礽宛如过去一般平静的走入自己的院子,院子里乱糟糟的,一批批的宫人被凶神恶煞的太监侍卫们拖了出去,哀嚎哭叫声许久不断,也有胤礽亲近的宫人伸出手试图求救,可胤礽救不了自己,又何尝能够救到他们呢?

他不自觉的低下头,专注地望着眼前的青砖路,眼眸深处透出一丝挥之不去的倦乏,不过胤礽的步伐未变,依旧稳稳向前直走入自己的寝殿。

太子寝殿内,侍立的都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庞。他们脸上带着的也不是昔日小心又献媚的笑容,而是板着一张脸,冷着声音请二阿哥好好休息后,便忙不迭的退出宫室,第一时间将大门紧锁起来。

饭食,更衣,洗漱?

谁乐意伺候呢?

在皇宫这么压抑的地方呆久了,无论是谁心底里都未免不是对于太子从天而降的惨景带有一丝恶意的兴奋,能够不在面上露出幸灾乐祸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胤礽自然也清楚。

他没有责怪,也没有大发雷霆。

没有更衣,没有洗漱,胤礽自顾自走到床榻边,重重的倒在被褥间,他的双眸直勾勾的望着床顶,若是有人现在在旁边,大约会被这一双黑眸吓一跳。

这里面积聚着多少厚重的阴霾,充斥着多少说不清楚的恨痛悲怒。

但他没有想多久,又想起康熙的那一番话,尤其是那四个字又一次在他心头跃起。

胤礽侧着身体,从自己的枕头边翻出一本陈旧又泛黄的画册,画册是曾经伺候过仁孝皇后的嬷嬷离宫之前留给他的。他打开画册,静静的注视着图册中每一页上所绘画的皇后。

里面的仁孝皇后尚且年轻,瞧着发型还尚未出阁,许是应该在赫舍里家中时所绘制的。

有仁孝皇后拿着小鱼干,与四五名姐妹们一同逗弄着地上的小猫的画像,也有仁孝皇后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猫,亲昵逗乐的画像,还有仁孝皇后绣花,小猫逗弄毛线球的图像……形形色色约有十数张。

……若是自己是那只猫,能和自己的额娘见一面都好。

胤礽怔怔的想着,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这一本画册,抑郁难当的蜷缩成一团,静静地卧在床铺上。他懒得盖被子,也没有心思入睡,硬生生睁着双目凝望着床顶,直到窗外投来隐隐约约的光芒他才逐渐觉得浑身热了起来,一阵睡意涌上心头。

罢了,罢了。

他顺从着睡意,闭上了双目,不知不觉中画册滑落到一边。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推开寝殿大门,擦着汗喊着:“……二阿哥,时辰到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小太监茫然失措的等了好一会,才忐忑不安的再次喊话:“二阿哥……二阿哥?”

“慢吞吞的做什么?若是迟了时辰报上去还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一名侍卫在外头怒喝着:“还不快点进去给太子更衣洗漱!”

“是——是!”将事情交付给小太监,懒得动弹的老太监献媚的笑着,又一脚踢在小太监的屁股上:“傻货!还不进去把废太子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