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人荒马乱之后,何玉轩总算喝完了苦涩药汁,虚弱地靠在背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真疼。”
戴思恭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平时都不是个冲动的性格,左右都有亲兵,怎么就轮到你出头了?”
何玉轩抿着苍白的唇,露出个小小的笑容,“所以才称之为冲动,不是吗?”
如今这内殿就只余下戴思恭一人,何玉轩看着戴思恭花白的头发,忍不住鼻尖酸涩,“师傅,这几天累到您了。”
戴思恭瞥了他一眼,“你还是给我快些好起来才是正事,其他的倒不是严重的问题,只一个……”他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你和万岁是怎么回事?”
何玉轩愣住,嗫嚅道:“师傅为什么会这么问?”
戴思恭给何玉轩掖了掖被角,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被送来谨身殿后,据说那两个当朝行刺的大臣被直接在朝廷上剥皮去骨了。”
何玉轩连指尖都僵住,只听得他师傅淡淡的话语:“众人皆道,这番举止震怒了万岁,下令强求瓜蔓抄,如今已然查处了数百人。
“这其中并未提及到你一分一毫,可每夜万岁都会守到凌晨方才去上朝。”
戴思恭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你可别和我说,只是万岁看重你?”
何玉轩从未想过朱棣会做到这个地步,只如今面对着师傅的视线,何玉轩到底还是有点难堪。
他和朱棣之间的关系,说有关系,其实半点关系也没有;可说没关系,就好似真的还有点不清不楚的联系。
戴思恭看徒弟支支吾吾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要做什么,你自己把握。只是日后不要后悔便是。”
何玉轩看着戴思恭疲累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您还是先去休息吧,子虚省得。”
戴思恭好笑又好气地说道:“你要是真的省得,就不会现在躺在床上了。”戴思恭把何玉轩一通训,这才袖手去隔壁休息。
何玉轩到底身体还是虚弱,送走戴思恭后,自个儿没过多久也直接陷入了沉睡。
待他重新醒来时,朱棣正靠在他床头看奏折。
何玉轩:……
这场面一时之间有点震撼,便是何玉轩都有点反应不及,直接对上了朱棣的视线。
“醒了?”
何玉轩呆呆地点头。
“先喝点水,然后把药喝了。”
何玉轩一句一个步骤,顺着朱棣的意思喝了点水润润喉,然后把已然热好的药汁也吞服了,在他苦着脸的时候,朱棣把一个小柿饼塞给了何玉轩,那甜滋滋的味道让何玉轩的心情好了些。
“万岁……”何玉轩轻咳了几下,瞧着朱棣的模样,终究不忍落,“您该歇息了。”
朱棣的模样看似坚.硬冷峻,这么近的距离,何玉轩清晰能瞧见朱棣眼底的血丝和疲倦。
这种疲倦比戴思恭的疲劳更甚,不知为何,何玉轩竟有点不忍心看去。
朱棣手背擦过何玉轩的额头,安静地说道:“不守着你睡不着。”
何玉轩那呼吸断绝的模样好似就在眼前,朱棣每每闭眼便能看到,还不如直接守着何玉轩来得实在。
何玉轩手指微颤,低声道:“臣已经没事了。”
朱棣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而后平静下来,漆黑的眼眸紧紧看着何玉轩,“你断过呼吸。”他的手从额头滑落,触碰到了何玉轩的脖颈,那静静跃动的脉搏如此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