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听着又不敢收了,云心又劝了两句,只说:“我们奶奶送出去的东西,再没有要回来的理。”
说着话毕了,也离去了。
晚间平儿又与王熙凤说起此事来,王熙凤闻言眯着眼想了想,忽然轻笑道:“我这大嫂子啊,说她冷心冷情倒是错了,这可最是个慈悲心肠的。”
“奶奶这是何意?”平儿一面铺床一面问道。
王熙凤道:“她是为了白日里我们作弄刘姥姥的事儿过意不去呢!再说,前头盖园子,她开口就是万八千两的银子,就知道她家底儿也是个丰厚的。你如今看看,便是我,也未必能就拿出银子呢!”
她一面卸着钗环,一面叹道:“若说从前,嫁妆齐全的时候也能,可你看管了这些年家,东西搭了多少出去?纵有利钱银子这一份,也大多都添进家里的账上了,算起来,这管家几年,竟然还不如刚成婚的时候。”
平儿听了长长叹息一声,主仆二人默契地换了别的话题。
第44章 李纨二一 李纨。
刘姥姥在荣府住了两日,去了。
她这轻飘飘来一回满载而归,却给惜春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不过是刘姥姥随口的一句,闹得惜春如今就得画上一整幅的《大观园图》,也就耽误了诗社,她这边说要请假安心作画,但想到要画那偌大的园子,也是真不知道从哪里动笔。
这时由仪的稻香村倒是各人忙碌着,为了预备贾兰年后离京的事儿。
这得从贾政离京之前的一日说起来。
那日,庄澈安停了课休息,贾兰休沐在家,陪着由仪在后院赏花。
仍是那一处小亭,安放了两张贵妃榻并些矮桌、香几、软垫坐褥。
由仪身上的藏蓝纱衫迤逦飘垂而下,一手握着折扇慢慢摇着,一手轻轻搭在一旁的几上,露出一只柔荑般的手并一节纤细雪白的皓腕。
镶嵌着珊瑚珠的白银缠丝手链戴在腕子上,殷红的珊瑚豆子衬着腕上雪白的肌肤,更加美丽。
贾兰在另一边的贵妃榻上靠着,手上一卷书慢慢翻着,由仪忽地掀起眼皮子扫他一眼,一面端着茶钟慢慢啜了一口,一面道:“好容易休沐一日,拉你陪我赏花,你倒是手不释卷。”
贾兰忙赔笑道:“您不也闲坐着呢,儿不过看您最近心情不好,不敢打搅清闲罢了。”
“偏你有理。”由仪飞他一眼,抬手将小炉上温着的茶水给贾兰添了一钟,一扬下巴:“珍藏的普洱,若真论起年岁来,只怕比你还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