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就这样敲定了下来,转日徐聘柔来做客,听由仪提到了这事,忙道:“自入了冬,京中便愈发无趣了,我早打算去外头逛逛。可偏偏我家相公和儿子都不在京中,我自己带着女儿出去实在害怕,既然有你,我就不怕了,到时候咱们同去盘山寺小住,到时你再去庄子里,我再回京,两不耽搁!”
由仪听了便笑:“你家燕姐儿和玉姐儿可愿意吗?”
徐聘柔闻此,道:“燕姐儿随我,定然愿意出去逛逛,玉姐儿倒不一定,不过我婆母在家,可也以照看她,左右她自幼就是我婆母带大的,和她祖母也亲近。”
说到后半句,纵然她素来自诩看得开,心中也不免有些难过。
分明是自己九死一生诞下的小女儿,偏偏一出生就被婆婆借着她身子不好的借口抱到了身边教养,纵然她能理解婆母是因为向来痛爱的幼子战死而觉得心中无所依靠,这才抱了玉姐儿过去,但她理解了婆婆,婆婆又如何能理解她呢?
纵然宣威侯心疼她,到底孝大过天,他们小夫妻也没办法。
索性婆母对玉姐儿极尽疼爱,处处照顾的妥帖精细,也算是失落之余的一点慰藉吧。
但待到玉姐儿渐渐大了,眼看她长得虽然规矩礼仪半点不差,心胸气度却不及长姐燕姐儿远矣,实在是令人心急。
好在皇后听闻特意赐下了两个教养嬷嬷给玉姐儿,到底扳过来一些,也算聊胜于无吧。
这是人家的家事,由仪也只是听徐聘柔与她诉苦时候说过,但此时见她如此,也轻叹一声,斟了一钟热茶给她,道:“总归是你的亲生女儿,会体谅你的苦心的。”
“唉。”徐聘柔叹了口气,端着热茶慢慢喝了两口,方觉得心头郁结之气好些了。
她道:“你是知道我们家的,我婆婆当年和你当年的境况是差不多的,孤儿寡母,纵然门庭显赫,也不得个顶门立户的,日子难免艰难。我婆婆一人带大了我相公他们兄弟姊妹三个,满心满眼都是孩子,见我相公为我耽搁多年不娶,难免心生不喜。”
她又叹了口气,道:“不过索性我婆婆也不是什么太恶毒的人,我入门之后也没多磋磨我,只是态度上上疏远些,这也没什么。况且她轻易不出院子,总归不常见面,她也犯不到头上,也算一直相安无事。后来我有了怀哥儿、燕姐儿和恪哥儿他们三个,我婆婆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她不是个爱口头上争执的人,我只骗劝我自己,我那婆婆虽然疏远些,但比起京中恶婆婆们也好多了,便也不在意。”
“只是——”她说着,神情又有些悲伤了起来:“等玉姐儿出生,她那一心疼宠的小儿子没了,她伤心不说,为了心里有个慰藉,便将玉姐儿抱去身边养着。”
“这本来在大户人家里也是平常事,她没抱走怀哥儿恪哥儿和燕姐儿,我感激她,便抱走了玉姐儿,也是和规矩的,我这个做媳妇的心里头伤心就是了,也没有不乐意的。”
“偏偏她竟然有意无意地阻拦我们见面,后来更是干脆抱着孩子回了老家住去,等玉姐儿八九岁上了才带回来,那孩子满心只知祖母而不知父亲母亲,对她兄长姐姐一概的冷淡,你不知道我这心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