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最是淳朴,没有人知道天子是因为夜半先帝的托梦冷汗涔涔夜不能寐,急下手令要庞吉救城。他们只知道,最最绝望无助的当口,城门大开,如同为他们铺开一条生路,庞太师蹬着高头大马,神砥降临般代天子宣诏,同时带来了开封最好的一十二名大夫,以济宣平之困。
再然后,像是有上苍庇佑,宣平的疾疫,真的没有再蔓延了,病患在慢慢复苏,那些个明明已经死了只是尚不及下葬之人,居然也奇迹般还阳。
巨大的狂喜席卷了整个宣平,在这样翻江倒海的欣喜之中,什么猫妖戕害人命,什么公孙先生作法招魂,统统拂过脑后。公孙策他们走的悄无声息,李掌柜的忙着酒楼重新开张,也未顾得上相送。
他们的步子淡而缓,没有过多的回首,走的时候是黄昏,三条被夕阳拉的很长的身影背后,留下一座死而复生的宣平。
“公孙先生,委屈……你了……”包拯的话将公孙策从零碎的恍惚记忆中唤回。
公孙策不觉哑然失笑:“大人,学生有何委屈?”
包拯叹息:“宣平之疫得解的功臣是谁,本府心知肚明,莫说端木姑娘因此散去一身法力,就连你和展护卫,都险些不得全身而归。叹只叹如今尘埃落定,论功行赏,真正有功之人……”
包拯沉默了。
言有尽而意无穷,包拯的意思,公孙策明白的很,自古以来,一件事两样笔墨书,奸恶的可以被颂上高台,忠贞的可以被踩进尘埃,叛贼可成明主,明主可变昏君,都说公道自在人心,人心是何其可变扭曲蒙蔽的东西,连带着将公道一发带累的可变扭曲蒙蔽。
“此趟前往宣平,原本就不是为了作名利计,又何必在事后作名利之叹?”公孙策淡然,“大人,夜色已深,早些歇息吧。”
包拯微微阖首,公孙策既然看的如此超脱,他亦不便徒作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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