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廉在临着露台的书桌前吹了半夜冷风,回到房间里,牡丹已经在张薄尘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
朱孝廉问:“怎么样?”
张薄尘点点头:“她都信了。”顿了顿,他又添了句,“她想跟我一起出去。”这才是最让他高兴的事,他一直害怕牡丹也被洗脑了,情愿过这里千篇一律的生活,还好牡丹一直想出去。
能如此轻易相信他的话,也出于如此。别的女孩子再怎么大胆,不过就是私下里谈谈爱情,只有牡丹一直憧憬外界,因为她手上有一卷母亲留下的画,描绘的是外面的生活。
别的女孩子出不去画壁,只有牡丹能,看着画的时候她就跌出了这个封闭的仙境,因为她在外面有血亲,张薄尘和她之间始终有一道联系。
张薄尘能够进来,一半得益于朱孝廉的领路,一半就是因为这道联系,打开了那扇门。
给牡丹擦掉泪痕,张薄尘下了床,见朱孝廉冻得脸色惨白,随手拿起被子,给他裹上。他刚说了句:“牡丹,我是你哥哥。”朱孝廉就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避出门去。其实谁要避着他了,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朱孝廉披着被子,觉得好受了一点,在床沿坐下:“接下来怎么办?”
张薄尘坐在他身旁:“现在不急,姑姑不会这么快就信任陌生人,得再过几天,让她放松警惕再说。”
朱孝廉偏头看着张薄尘的脸色,他没出去吹风,脸色也是近乎惨白的,朱孝廉有些担心,一伸手臂,展开被子把他裹进来:“你也冷吗?”
张薄尘摇摇头,语气疲倦:“我用隐身术太久了,在姑姑眼皮底下用法术很难,要不是你在前面顶着,她先入为主,我一定早被发现了。”
他一天之内情绪大起大落,撞伤头流了不少血,又高强度的用法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精神并不比牡丹好多少,在牡丹面前,作为兄长要强撑,在朱孝廉面前却不必,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声音渐低,靠在朱孝廉肩上睡了过去。
朱孝廉一低头发现他睡着了,轻易从那脸上看得出疲倦的痕迹,他盯着张薄尘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调转目光看向房门,端正地坐着一动不动。
第二天姑姑在茶居继续召开宴会,牡丹因为找到亲人、有了出去的希望,整个人精神奕奕,由内到外焕发出光亮来,朱孝廉被靠着坐了半个晚上,腰都僵了,坐在会场上不停地揉腰,别的未经人事的姑娘们还不觉得什么,姑姑看得掩唇直笑。
但她果然并不轻易放心,晚上派出副手芍药和画壁里唯一的男性守卫猫头鹰查房,牡丹从姐妹那儿提前得知,晚上三个人都躲在床上,裹在被子里。
“这样太鼓了吧?”牡丹侧躺着,伸手一下下戳着被子。
“好像的确是。”朱孝廉撑着床,在被子里小心地活动脖子左右看着。
“那怎么办?”张薄尘平躺着,语气平平地说。
“咱们就不能换个方法吗?”朱孝廉想说隐身术,但又咽了回去,张薄尘身体还未复原,今天用了整整一个白天隐身术已经很是勉强。
“我觉得我该换个地方。”牡丹说着就掀起被子要下床,走廊上张薄尘设置的警戒线正好被触动,张薄尘低声提醒:“来了!”牡丹一惊,错手一头栽下床,不小心还踹了朱孝廉一脚,朱孝廉撑着半响已经手酸,被这么一踹,顿时向前扑倒,不偏不倚冲着张薄尘的脸砸下去,好歹张薄尘伸手及时,抵住他胸膛,才没让两人的牙齿撞上,但嘴唇已经碰到了一起。
朱孝廉慌慌张张地要爬起来,张薄尘却眼尖地瞟到两个人影从雕花窗外经过,情急之下一手揽住朱孝廉的脑袋,不让他退开,一只手伸到床下冲牡丹摆了摆,又用手指示意外面,牡丹会意地趴在床下不敢冒头,急中生智,发出“嗯嗯”的声音配合起来。
屋里没有燃灯,昏暗之下张薄尘和牡丹看起来毫无区别,这一关算是过了。
等巡查人走开,张薄尘才一把推开朱孝廉,一张俊脸冷若冰霜,方才他和朱孝廉身躯紧贴,他自然感觉得到朱孝廉的身体变化——他竟然起反应了!
这倒也怪不得朱孝廉,他进京赶考,一路上风餐露宿,多日没有纾解,蓦然来到女儿国,软榻柔唇,还有人配音,有反应那是男人的正常现象。
不正常在于现在跟他坐在一起的不是个女人,朱孝廉自己都愣住了。
牡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张薄尘转向她,挤出一个笑脸,柔声说:“妹妹快睡吧,哥哥和朱大哥还有话要说。”抓住朱孝廉的领子把他拖出去,直拖到书桌旁,按在柱子上,低声逼问:“你对我妹妹有企图?”
朱孝廉在临着露台的书桌前吹了半夜冷风,回到房间里,牡丹已经在张薄尘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