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长辈房里的事,贾环不好多说,但也不能不给赵姨娘提个醒儿,道:“太太潜心礼佛虽是一片诚心,但是大姐姐定是舍不得太太成日呆在佛堂的,这会儿那边说不得已传了话,若我猜的不错,太太今儿怕就要搬出佛堂了。”

赵姨娘一听,脸色苍白,手绞着帕子,连说话都磕巴了起来,道:“真、真的?”

贾环道:“姨娘怕什么呢,往日怎么过,还怎么过就是了……太太慈悲,不会为难姨娘的。”

王夫人就算出了佛堂,少了贾政和贾母的撑腰,又没了管家的权力,她再回不去往日的风光了,只是这话却不好跟赵姨娘直说,这样拐着弯的话,赵姨娘也听不懂,见她还是焦灼的踱着步子,也只有无语了,反正她总能知道的。

却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边还在说着呢,那边便已传了话,太太虽对佛祖一片虔诚,但是不忍拂了元春的一片孝心,终于允了搬出小佛堂了,这也罢了,她搬出小佛堂的做得第一件事,差点让赵姨娘气晕了过去――给彩云开脸,而且不是做通房丫头,而是正儿八经的姨娘。

贾环见赵姨娘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叹了口气道:“姨娘你挣那个做什么呢?你有我和三姐姐在,只要自个尊重些儿,谁又能越的过你去?”

只是赵姨娘如何听得进耳,贾环劝了几句,也只得作罢。

他倒是希望王夫人一辈子住在小佛堂里不出来,可是连贾政都做不到,他能有什么法子?一个孝字就能将他扣的死死的。

好在赵姨娘在太太跟前服侍了这么久,虽然心中不满,但在王夫人面前还是笑的一脸谄媚,贾环虽心中酸楚,到底不用为她多担心了。

到了晚间,府里设宴,因有元春的赏赐在前,最风光的自然就是王夫人了,大家出身又当惯了当家主母的人,只几句话气势便压过了邢夫人这个继室。

贾政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吃了几盅酒,便欲离席,又不放心贾环,沉着脸道:“病了这些日子,身子才好些,耍了这半日还不够,还不让丫头服侍你回去歇着?若要吃什么,只管让厨娘给你另作就是。”

贾环忙应了,贾政沉着脸朝里间看了一眼,虽看不见什么,但是,黛玉向来是和宝玉坐在贾母身边的,想必离王夫人不远,这丫头心里向来藏不住事儿,也不知道会难受成什么样子呢。

王夫人两次吃挂落,一次是为了黛玉的钱,一次是为了黛玉的命,以王夫人的性子,想来是不会觉得自己自作自受的,可黛玉以后还要仰她的鼻息过日子……想到这些,贾政心中一阵烦闷,有些后悔将这些事对王夫人说破,可是一想,便是不说破又如何,她连那样的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倒不如揭穿了让她有所顾忌,叹一声道:“环儿,你一会让人知会跟着你林姐姐的人,就说我说的,林丫头身子还没好,让她别贪玩,早些回去歇着……还有,让你那厨娘做几道林丫头爱吃的点心送过去。”

贾母一席中,贾母的脸色不太好看,王夫人正在训斥宝玉,道:“那个杜先生,就算教皇子阿哥也使得的,好容易仗着宫里的面子请了来,万不可再顽皮胡闹……尤其是那些狐媚子,自己不尊重也就罢了,偏还带坏正经哥儿,我们府里可是功勋世家,可比不得那小门小户出来的……”

这番话,不仅黛玉,连宝玉都听出来了,侧过脸去,只见黛玉脸上一片煞白,宝玉忙道:“太太,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生读书,您就饶了我吧。”

贾母皱眉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没得扫了大家的兴致。”

王夫人笑道:“是是,不过是想让他上进些,省的辜负了贵人的美意……那杜先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请的来的……也就是咱们这样的门第,又有贵人的面子……”或许是刚从佛堂出来,迫不及待的要找回自己的颜面和地位,全无往日的沉稳大气,句句不离元春,别说邢夫人等人,连贾母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却见紫鹃上前道:“老太太,太太,老爷传话说,林姑娘身子弱,让不要贪玩,早些回去休息呢。”

王夫人的话头被个丫头打断,顿时脸色一寒,正要发作,贾母却恍如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似的,道:“难为他想的起来,瞧我只顾着自己高兴,倒忘了林丫头身子骨弱……正好我也乏了,林丫头和我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