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贾珍正在宴客,两人也不好霍霍然闯了去,只得找了人通报,便在小花厅等着,过了好一阵,喝的醉醺醺的贾珍才摇摇晃晃的过来。
贾环对他心中厌恶,也不多和他客套,直接道:“父亲让我来,是来告诉珍大哥哥好消息来了。”
“什么好消息,竟让你们两个亲自来说?”
“珍大哥哥忘了吗?今儿上午,父亲上公堂打官司去了啊,正为了珍大哥哥被人讹去的二十多万两银子……”
“你说这事儿啊!”贾珍毫不在意的挥手,喷着满口酒气道:“我早就和二叔说了,那点银子就算我们倒霉,那家人来头可大的很,别到时候银子要不回来,还得罪了人……”
“珍大哥错了。”贾环一字一句道:“银子已然要回来了。”
“要不回来就……”贾珍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道:“你说什么,银子要回来了?这怎么可能,那银子还……我是、是说……那银子怎么要回来的?”
贾环淡淡道:“好叫珍大哥哥知道,原来那背后的东家竟是我们家认得的,一听说刘老板讹的是我们家的银子,官司也不必打了,立时便让刘老板还银子,刘老板当时拿不出来,还是九爷先拿了自家的银子垫着呢,二十九万两,一文都不少,当时就给了父亲……父亲让我来和珍大哥报个喜,银子已经拿回来了,珍大哥以后就不用再心中不安了。”将‘不安’两个字声音放的重重的,也不理贾珍什么反应,转身便走。
还未出门,便被贾珍反应过来,几步赶上,声音急促道:“二……二叔他疯了吗?九爷的银子也敢收?”
贾环见他一头的汗,看来酒已是醒完了,奇道:“珍大哥哥说的什么话,父亲何时拿过九爷的银子?那银子分明是我们家的……啊,对了,我听九爷说,原来那个刘老板竟然对他报了虚帐,原来那银子竟是他私吞了的,真是好大的胆子,连九爷的银子也敢吞……九爷说了,要拖回去活活打死呢,不过那刘老板没口子的喊冤,看去好不可怜……”
贾环看着贾珍额头上沁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来,两条腿哆嗦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深觉解气,正要再吓唬吓唬他,却听门口外面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贾大人?”
便看见贾珍大喜向外看去,却见刘林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顿时像打了强心针一般,先狠狠瞪了贾环一眼,才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刘老板,正开了宴,就等您一个呢!快请快请。”
“宴不宴的好说,”刘林笑的冷森森的,道:“只是贾大人欠我们家爷的四十万两银子可准备什么时候还呢?刘某替您遮掩到现在,可担了不少关系,您要再不还银子,我们家爷可就要发飙了……”
贾珍一惊道:“下官何曾欠过九爷的银子?”
“贾大人记性真不好啊,容小人稍稍提醒一下……上月的时候,贾大人您替贾政贾大人在小店买东西,分明只付了十四万两银子,却骗小人写了五十四万两银子的收据,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现如今,那位贾大人拿了小人写的收据来问小人要银子,小人又问该谁要呢?嗯?贾大人?”
一声贾大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将贾珍吓的神不守舍,道:“这、这……我……下官可不止给了十四万两银子啊……”
“人说官字两张口,小人今儿算是长了见识了……前儿您一张口,硬让小人将十四万两,改成了五十四万两,今儿又一张口,又想改什么啊?”
贾珍冷汗淋淋:“刘老板,您可不能这样啊……我哪去找四十万两银子啊……”
刘林冷哼一声道:“能不能的,现如今也不是小人说了就算的……只跟你说一声,我们九爷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贾大人您要是爽快些,将吞的我们爷的东西尽早还了,也就罢了,否则小人一条贱命是小,大人您身娇肉贵,可要珍重啊!”
说着,在贾珍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差点拍的他跪了下去,一回头却又看见了贾环,立刻脸上堆起笑容,道:“这不是环三爷吗,哈,真是巧啊,小的给您请安。”
贾环忙止住他,道:“你可是回去见你们家九爷?”
“正是,环三爷可有话要交的小的?”
“嗯。”
——
“爷一个羊脂玉配、一个牙雕四骏鼻烟壶再加二十九万两银子,你就给爷换了一包满大街都是、十文钱一大包的糖炒栗子来?!”胤禟斜着眼,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拧起来纸包,丢在几上,面色不善的看着刘林。
贾环自然知道贾宝玉心中不安,却也不耐烦和他解释,两人不再说话,很快便到了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