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主子面前插话的,应该是个大丫头了,贾环也没怎么在意,对赵姨娘道:“姨娘也是,我回来了自然会去看你,哪用的着巴巴的在这里等?连饭也不好好的吃。”
赵姨娘道:“我总要第一个见到你,才觉得安心。来,你看,我专去厨房给你要了你最爱吃的菜,让丫头热了好几次了,现在正好能吃。”
贾环知道像他和赵姨娘这样在府里不得势的,单去厨房要菜是要额外加银子的,赵姨娘份例就那么多,能有几个钱?她往常一个子儿都要掰成两半花,但在他身上,却从不肯省。
虽然贾环心里更希望先洗去这一身风尘寒气,再来用饭,但看着赵姨娘一脸的热切,便顺势被她扯到桌边坐下。
热过几次的饭菜,能好吃到哪里去?尤其贾环的胃口最近被黛玉养的很刁,但他仍吃的津津有味,不住口的称赞,只因他知道,这已是尽了赵姨娘最大的力了,这里面的情意,已比任何美味佳肴更加鲜美。
吃过饭,送走心满意足的赵姨娘,贾环发现那个丫头并未跟着赵姨娘离开,而是留在房中,似乎是想要侍候他沐浴的样子,奇道:“你是我房里的丫头?”
那丫头行礼道:“奴婢橙儿见过三爷,奴婢是大太太分派过来伺候三爷的。”
“大太太?”贾环微微一愣,这府里什么时候轮到大太太做主了?
细一问才知道,他不在的这大半个月,这府里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先是贾政升了太常寺少卿,然后是宝玉失踪,贾政一房搬出了荣喜堂,将正屋让回给了大房,连带着管家的事也交了出去。原是说让琏儿两口子管着,可是邢夫人好容易住了正屋,王熙凤又是她正牌的儿媳妇,少不了要指手画脚,出一出这几年受的二房的恶气。
但是贾政刚升了官,她断不敢找事,王夫人又自搬了住处后便一直住在小佛堂,让她有力无处使,便戳起宝玉的不是来,说宝玉和贾环虽然嫡庶有别,但也是亲兄弟,贾环只得一个大丫头并两个小丫头侍候,但宝玉仅大丫头就有八个云云,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想裁减宝玉身边的人,并削减他的用度。谁想王夫人还没反应,便先激怒了贾母,她的宝玉吃尽了苦头才回来,还大病了几日,才刚好些便有人开始找事,不软不硬道:“既如此,便给环儿添上几个丫头吧!”
只把邢夫人恨的牙痒痒,她原是找二房的不是来的,不想竟还添了二房的体面!也不肯便宜了旁的人,做主将自己的一个二等丫头拔了一个上来,给了贾环,另又额外添了两个粗使丫头。
贾环苦笑:这算是无妄之灾?他可不喜欢院子里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大太太的“眼线”。
可惜赵姨娘却不知道这些,喜出望外,只觉得她家儿子如今也出头了,还欢欢喜喜的仿了红儿的名字给她取名为橙儿。
贾环看橙儿说话时不自觉流露的傲色,也知道不是个省心的,皱眉道:“我不喜欢人近身侍候,你先去和红儿学学规矩……以后我的房间,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橙儿瞪大了眼,她可是当家太太派来的头等丫鬟,且原是大太太身边的人,那小红可是三等丫头才拔上来的,让她教自己规矩?还不许自己进房间?口中道:“三爷,奴婢是大太太……”
贾环淡淡打断道:“你若是大太太的人就去侍候大太太,你若是我的人就去找红儿。”
橙儿欲言又止,最后悻悻然行了礼退下:“奴婢这就去找红儿姐姐学规矩。”
打发了橙儿,贾环洗了澡,美美的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贾政派人来叫他才起了来,去了贾政的书房,看见几乎苍老了好几岁的贾政,贾环一惊道:“父亲,你怎么……”
贾政摆摆手让他坐下,道:“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唉!”
原来贾政自从从账册看出问题,又从王夫人口中套出银子的来由后,担心她再弄鬼,便专门遣了人去苏州查探,这才知道原来林如海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便已然做了准备,将家产一一变卖,给黛玉留下了六十余万两银子,托贾府里代为保管,十万两作为她的用度,剩下五十万两,黛玉出嫁的时候便交还给她,还请当地的官员乡老签了押做了证的……只可惜黛玉年纪小,又伤心过度,林如海便不曾见此事告诉她,以为是骨肉亲人,又有文书为证,断不会有什么闪失,却万万想不到,这六十万两银子,先在贾琏处便缩水了十万两,剩下的一个子不少的落在了王夫人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