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反手握住林黛玉的手:“姑娘……”却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

贾环见她们主仆这般模样,倒先就心软了,安慰道:“林姐姐不要多想,姐姐现在还小,只以后避讳些,并无什么大碍的……紫鹃,方才是我错怪你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紫鹃摇头道:“三爷言重了,何况这件事,原就有奴婢的错……”

在紫鹃眼中,宝玉便是天下顶好的男子,最难得的是从小儿和林黛玉一处长大,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了的,对林黛玉又真心实意,若林黛玉能配了宝玉,总比配了外面不知品行的男子好,若是遇上那喜欢三妻四妾的好色之徒,以黛玉的性子,岂不要哭干了眼泪去?何况她的卖身契还在贾府,年纪又比黛玉大几岁,到时陪嫁的未必有她,便是想照顾周全都照顾不到。心中有了这般想法,便总希望二人能更亲近些,不想却好心办了坏事,顿时自责不已。

贾环正要说话,门口传来小红焦急的声音:“二爷!二爷!您……”

话音未落,贾宝玉已经掀了帘子急急冲了进来:“林妹妹,林妹妹……听说他们要送你去庄子,可是不是真的?咦,环儿你怎么在这里?你何时回来的?”

贾环见他也不招呼一声便冲了进来,眉头微皱,紫鹃开口道:“二爷怎么也不通报一声便进了?这里到底是我们姑娘的闺房,二爷好歹也尊重些。”

宝玉一愣,道:“紫鹃你怎么……我们向来不是……”

林黛玉淡淡接口道:“那时大家都小,不醒事也就罢了,现如今我们两个都渐大了,二表哥以后也该避讳着些才是。”

贾宝玉从未见过林黛玉用这样陌生的口气和他说话,便是两个人吵架,也比旁人亲昵些,更不会生疏的叫他什么二表哥,顿时大急:“林妹妹……”

林黛玉却不理他,道:“环儿,我们走吧。”

起身便要离开,贾宝玉忙扯住她的袖子,道:“林妹妹,我知道他们要送你去庄子让你受了委屈,你且等等,我这便去回了老祖宗,万不会让你去庄子受苦。”

贾环道:“二哥说的什么话,父亲让林姐姐去庄子,是因为庄子里有温泉,不仅气候温暖如春,更对林姐姐这般先天孱弱的体质助益极大……这是父亲好容易从同僚那里借来的庄子,怎会是去吃苦?难道二哥不喜欢林姐姐身子骨好些吗?”

贾宝玉自然是希望林黛玉好的,可是他好容易盼到林黛玉回来,才不过几日便要离开,不由大急,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这件事想想也不可能,老太太和太太怎么可能答应,贾环信口道:“二哥还是留着府里好好温书,到时候考个功名才是正经。”

谁知贾宝玉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冷冷道:“我自比不得三弟你胸怀大志,读不进那圣贤文章,也做不得那国贼禄鬼。”

如同贾宝玉第一次见林妹妹对他这般生疏一样,贾环也是第一次见贾宝玉对他这样不客气的说话,只是他可不是贾宝玉那样的脾气,只微微一愣,倒轻轻笑了起来。

贾宝玉见他这副模样,仰头皱眉道:“你笑什么?”

贾环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个笑话:却说有一个人,养了一只猫,他对那只猫极好,顿顿山珍海味,件件绫罗绸缎,住最精致的阁楼,找了许多个伶俐美貌的丫头日夜服侍,香囊玉佩件件精致……只那只猫与朋友闲来叙话,提起它家主人时,种种不屑,说他是小偷盗贼,它朋友道:‘既然如此,何不劝他不要再去偷盗?’你猜它说什么?它道:‘我又不会捕鼠,他不去偷盗,我吃什么?’二哥,你说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贾宝玉却如何能笑的出来?

贾环笑容一敛,豁然起身,冷冷道:“烦二哥以后学会了捕鼠再来说这些话,不然没得笑掉了人的大牙!”

言罢也不看贾宝玉的表情如何,兀自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回头道:“好叫二哥知道,二哥在这府里,无忧无虑,却不知外面的百姓,需要有人为他们抵御外辱、将那些手持刀枪的外族强盗阻挡在我大清疆土之外;需要有人替他们清剿土匪山贼,让他们生活安定;需要有人为他们缉捕盗贼,保他们家宅平安;需要有人为他们修渠建坝,抵御天灾;受了灾的时候,需要有人赈济救灾,帮他们重建家园;被人欺辱的时候,需要一个可以击鼓喊冤的地方,需要为他们出头的人……这些事,都是二哥口中的国贼禄鬼带人去做的,二哥不妨扪心自问,与这些国贼禄鬼相比,你……”后半句话到底没有说完,转而对黛玉道:“林姐姐,我在外面等你。”

林黛玉一把揪住紫鹃,满眼的茫然无措:“紫鹃、紫鹃……为何……”她从七岁上就和贾宝玉同吃同住,为何到了现在才有人提醒她……为何连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