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不错啊,”胤禩道:“忠心的很,可肯割爱?价格好说。”
贾环一脸嫌弃道:“我倒是想卖,只是这狗脸皮厚的很,只怕卖也是卖不掉的。”
黑半迷着眼趴在一边,似乎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胤禩怎会不明白贾环的意思的?也不夺人所爱,仍指向抽水井,道:“就这么个小玩意儿便能将水抽上地面?”
贾环将压水井的原理大致解释一番,几人都是学识渊博之人,一点即透,胤禩道:“你怎的知道的这般清楚,难不成这压水井竟是你想的不成?”
贾环略有迟疑,他若是说实话,不免要在众人面前大大戳伤了胤禩的颜面,他对胤禩颇有好感,并不愿当众让他没脸。
微顿了顿正要说话时,胤禛淡淡开口道:“我曾偶尔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关于压水井的记载,实物却不曾见过,据说是宋代便有的东西,只可惜当时便未能普及,技艺几近失传,难得你还能找到会打压水井的匠人。”
他这一开口,便解了两人的尴尬,若这话从贾环口中说出,未免显得胤禩孤陋寡闻,将宋人的东西当成今人的,连十多岁的孩子都不如,但胤禛直言自己也只见过一次相关记载后,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贾环此刻性情已经不似当初那般冷情,见胤禛为他解围,虽不知他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为之,仍对胤禛微微一笑。谁知胤禛看到他的笑容后微微愣了一愣,便漠然转过脸去,让他讨了好大一个没趣。
贾环也不以为意,收回目光。
胤禩自嘲一笑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面上丝毫不见异色。
胤禛淡淡道:“老八言重了,这些东西原不是什么正经文章,我若不是近年因公务所需,派人去专门收罗了一些相关的杂书,也绝不知晓这个。”他说的是实话,他们身为皇子,要学要做的事情何等之多,一个在宋朝偶尔出现过的水井的原理这样的小事,不知道是正常,知道是巧合。但他解释这些,却绝不是为了给胤禩解围,而是下意识不愿某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了胤禩,给他自己惹来麻烦。
贾环道:“我也不曾见过实物,我自幼爱看杂书,曾在一本书上见过相关的资料,因觉得不是很难,便自己琢磨着找匠人试做,便做出这个东西,却也不知道算不上正宗的压水井。”
康熙含笑道:“小哥儿过谦了吧,若是真的简单,为何多少年不见人做成此物?”
贾环认真道:“老人家错了,一件事物能否推广,并不是看建的是否困难,而是用的是否方便。因为人越来越聪明,总能设法让工艺越来越简单,但是用的人若不喜欢,没人用便没有人做,自然就流传不下来。”
康熙的话也不是没有人反对过,但都是婉言相劝,被这样正面驳斥却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说话的还是一个十来岁的毛孩子,感觉更是新奇。只见那小子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埋在毛茸茸的白狐皮毛中,更显得精致娇贵,连康熙这般饱览群芳的人都忍不住要赞一声,好标致的模样儿。偏这样一个理应不解世事、纯真无邪的小孩儿,这般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一番长篇大论,偏还说的似乎有点儿道理,康熙大感有趣,道:“那你说说,为什么这压水井不能推广呢?”
贾环有条不紊道:“一因压水井工艺复杂,造价高,是普通水井的两倍;二因它出水量小,一个村庄数百人,只一个普通水井便够用,但压水井却要两三个才够用;三因它打水虽省力,但是论方便快捷却反不如普通水井。只这些缺点,已经足够它无法普及了。”
“倒还有几分道理,”康熙点头,和两个儿子对望一眼,颇有兴致问道:“既如此,你为何要建这个压水井?”
“因为我要建水塔啊。”贾环指着塔顶道:“那上面还有一个压水井,可以将这个池子里的水压到塔上去,然后顺着管道通到我的院子,便省了挑水的劲儿了。而且若是年成不好,遇到旱季,接上竹筒可直接通到地里,大半的地便可直接灌溉了,还有小半地势太高的,从地里直接接水去浇也省事的多。”
康熙点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颇有远见。不过,既然上面有压水井,为何你还要用桶从下面打水?”
贾环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我方才慌里慌张的上去压水,不小心把引水弄洒了,没有引水,我把它压不上来。”
胤禩取笑道:“所以你就让你的狗帮你打水?”
贾环的脸更红了,他一惯清冷自若,只有在大和尚与黑面前本性毕露,不想今天竟被人看个正着,索性也不再掩饰,不满道:“谁知道它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