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打断道:“你就不怕等着我的是一杯鸩酒?”
李资摇头道:“我了解父皇,父皇也了解我……莫说父皇万万舍不得你死,便是那个人不是你,父皇也不会出此下策——你别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要说服父皇,远不如你想象中的难。”
林楠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可是想好了,真的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牺牲……”
李资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脸,林楠说不下去了,费了好大一番手脚才将李资作怪的手丢了开去,怒道:“做什么呢?”
李资伸手揽住他的肩头,叹道:“我还以为我们彼此已经心有灵犀,谁知你到这个时候,竟还来试探我!”
说着在他脸上又愤愤的掐了一把,不等林楠发怒,却又正色唤了一声:“阿楠。”
林楠被他神色所慑,将即将踹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嗯?”
李资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没有什么放弃,更没有什么牺牲,也不存在什么抉择……阿楠,我不是小孩子,我早已过了任性冲动的年龄,所以我很清楚,我一直都很清楚,什么是我想要的。我也一直在为了我想要的人、为了我想要的生活而努力,如此而已。”
他伸手将林楠轻轻拥入怀中,他力道不重,却用他的胸膛,他的双臂,最大程度的将少年包裹在怀里,恨不得不留下丝毫空隙,让林楠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听到他安宁的呼吸,而后收紧了双臂,发出满足的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的呢喃声:“……如此而已。”
衙门今年是腊月二十日封印,开印则在正月二十,中间足有一个月的时间。
时近年关,除了负责一应祭祀、典礼、宴会的鸿胪寺忙的不可开交外,其余部门都有些松散,处于一种忙而不紧的状态。只是刑部今年一反常态的在这个时间段大肆抓人,让年末特有的热闹欢欣却又带了几分慵懒的气氛中,凭添了几分风雨欲来的紧张。
不仅林楠在抓人,连入京以来,一直表现的“只管自己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林如海,也突然接连弹劾数位官员,且一弹一个准儿,在衙门封印前的短短数日之内,就有四名六部官员接连入狱,让朝中一些人,整日人心惶惶。
好在封印的日子终于到了。
腊月十九日晚,林楠将名单上的最后一人关入刑部大牢,腊月二十的一早,刑部官员在喻子濯的率领下,举行了封印仪式,春节算是正是开始了。
从进腊月开始,日子就过得飞快,过了二十二,更是每一日都有特定的规矩习俗,这般忙忙碌碌的,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自黛玉上京以来,这是林家三口第一次聚在一起过年,也是最后一次——等到明年这个时候,黛玉便是皇家的人了,是以这个年过的既热闹,又伤感,而且并不完满,因为林楠和林如海两个,大年三十的晚上要去宫中赴宴。
原本按照旧俗,皇上大宴群臣是放在正月初一的正午举行,但今年李熙却改了规矩,不再在后宫设家宴,而是选择同群臣共乐,君臣一起辞旧迎新。
皇上请客,甭管是什么日子,规矩总是一堆一堆的,更别说这种大宴了,自李熙进殿时开始,行燕礼、奏乐、进茶、进爵、行酒、进馔、乐舞、杂技、百戏……等到子时,鸣放鞭炮烟火,陛下祝词,群臣谢恩告退,才算是完了。
林楠喝着低度但香醇的美酒,看着场上的歌舞,这样水准的歌舞是很值得一看的——若不是惦记府中只有下人陪伴的黛玉,林楠亦要像场上有些人一样乐而忘形了。
终于子时将至,一声爆竹声响,璀璨的烟火映红了半边天空,对于见识过现代大型烟花秀的林楠来说,这只是小儿科,但在这个时代,却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一道道明亮的火光升起,在半空中砰的一声爆开,形成五光十色的美丽图案,可惜虽然绚丽,却短暂的让人来不及看清就已经熄灭在了夜空中,不过却没有人为它们的逝去而伤感,因为转瞬之间,就已经有更多的色彩重新照亮了这一片黑暗。
当天空沉寂了许久之后,人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场盛世烟花已经落幕,繁华之后的冷清,让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遗憾失落。
而后是李熙简短的致辞,众臣谢恩,李熙退场,众臣出宫。
退到殿外,林楠一面扭头在人群中找他爹的踪迹,一面含笑和身边经过的人打着招呼,忽然有嘈杂声从什么地方传来,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林楠正愣神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叫道:“看那边!着火了!宫里着火了!”
不仅着火了,而且看模样火势还不小,喧闹的人声越来越大,可见前去救火的人越来越多,然而火光却越来越大。
笑着打断道:“你就不怕等着我的是一杯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