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摇头失笑,道:“阿楠果然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是本王不好,不该和阿楠玩笑。”
又道:“时近年关,衙门里忙的厉害,阿楠回京十来天了,竟也没能替你接风洗尘——阿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坐坐?”
林楠不为己甚,笑道:“殿下正忙着,下官又怎敢多做打扰,不如等殿下忙完了再说好了——反正下官是闲人一个,什么时候都行。”
李时笑着应了。
林楠起身告辞,笑道:“前儿我在江南,抓了一个甚是有趣的人,昨儿刚好到京,现拘押在刑部,二殿下约我去刑部看热闹呢!再不去怕要晚了,下官这就告辞了!”
送走林楠,李时脸上的笑容淡去,同身侧的官员打了个招呼后,骑马出了吏部。
出了吏部的林楠并未去刑部,而是去趟珍宝阁,买了几件玉饰,和珍宝阁的掌柜七拉八扯的聊了小半个时辰,又去了户部。
林楠在户部晃荡了一圈以后,才去见林如海,林如海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气,若不是有相当要紧的事儿,绝不会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来打扰,是以将身边的人不着痕迹的打发了出去,问道:“怎么了?”
林楠道:“父亲,我发现,好像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因林如海总是翘班,所以他上班的时候还是挺忙的,闻言才放下手上正看着的卷宗,望向林楠:“很大是多大?”
林楠想了想,道:“就是连父亲和我,也只能做棋子的那种大法。”
林如海微微眯起眼,做棋子吗?他可没这样的爱好……
于是微微一笑,轻飘飘道:“那就掀了他的棋盘好了……”
又过了几日,李资回京,林楠并不清楚他到底带了多少银子回来,但是看李熙几乎笑歪了嘴的模样,也知道肯定少不了。
居前世清时统计,每个盐商的身家,多则两千万两,少则一两百万两,当然大昌因为林如海坐镇江南,盐商们挣得远没有这么多,但就算只有十之一二,许多个盐商累积起来,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熙喜的恨不得好好嘉奖一下那背后捣鬼之人——若不是他们勾结盐商,将林如海惹毛了,他哪来这么多额外收益?但愿天底下不长眼的有钱人再多一点就好了……
林楠这次又算是立了大功,李熙仔细算了算,林楠状元及第,按规矩给了个六品小官,然后打跑百济王子给大昌挽回了面子,算是一小功,但这是他份内的事,而且他事后惹得祸也不小,这一项算他功过相抵。
然后他河道上的功绩是实打实的,加上先前的三字经、水泥、瓷砖、盐场等等功劳一起,外加对付戎狄的几个计谋,升他一品实在不算多,所以给个五品的鸿胪寺少卿是名正言顺。
再然后他在少卿的位置上,弄到了几千匹战马,和这么庞大的一笔银子——虽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可是林如海已经官居一品,不太好赏,那就算在他头上吧!
反正他的正职鸿胪寺少卿因了结了耶律良才一事,已经在打混了,巡盐御史的兼职也交差了,现在也正是升官的时候,考虑到林楠年纪太小,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调他回翰林院熬资历,于是决定封他做个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其他有实权的四品官儿,以林楠资历实在太浅,说到底他为官还不到半年,但是翰林院的侍讲,只要学问够了,就不会有人有异议,毕竟这个职位,只要皇上欣赏他的才学,直接布衣提拔上去都是有的,比如时博文当年便是这样直接被破格提拔为翰林院侍讲的——谁又敢说时博文配不上这个位置?而现在的林楠,谁又敢说在学问上就一定能胜过他?
李熙绞尽脑汁才给林楠找到这么个最合适的职位,谁想林楠立一功必定要惹一祸的本性又犯了,圣旨下了以后,死活都不愿意,口口声声喊才疏学浅,不能担此重任云云。
李熙对林家人的品行何等了然,哪还不知道他是嫌现在天气太冷,不愿意每天早起点卯,而且翰林院侍读是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他完全没法子偷懒,这才撒泼打滚的耍赖。
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心里也松了口气。
像林如海和林楠这般厉害的人物,若真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为官做宰,还真让人有些放心不下——譬如林楠,片刻时间便能想出数条足以让戎狄灭国灭族的毒计,怎不让人心生忌惮?譬如林如海,悄然布局左右一国皇位更替,竟然无一人察觉他的存在,怎不让人心生警惕?
皇上能让他爹在江南为官十几年,就是信他,就是不怕他在江南影响大,而林家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一道圣旨,立刻放弃一切,合家进京!这才是为君为臣之道!否则,一面让人在一个地方一直呆着,一面却又疑心他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太长——这让做臣子的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