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的内情,他连问都懒得问,左右不过是威逼利诱一套。
审了几个人,他几乎可以肯定,漕帮是被人陷害了,若真的顺着漕帮往下查,只会越错越远。可惜他也没有法子找到真凶,有李资珠玉在前,他若是不能破案,便显得太过无能了,是以他并不反对将帽子扣在漕帮,可是将林家卷进来,将江南纳入老六的掌控,他却万分不愿。
这几个心念百转,实则不过是那个“多嘴的”的衙役唯唯退下的片刻功夫罢了。
林楠又在低头看口供,过了一会,抬头道:“你们三个在口供上都说自己劫了官船,可是真的?”
三人面露凄然,默然许久之后,仍是那三十多岁瘦削汉子低低的说了一声“是”,其余二人垂首算是默认。
林楠看了蔡航一眼,淡淡道:“劫官船是什么罪,你们可清楚?”
“清楚。”那汉子顿了顿,道:“是……死罪。”
林楠道:“似你们这样的罪,问斩也不需等到秋后,你们几个想必也活不了几天了,若是有什么遗愿,不妨说出来,蔡大人,还有两位皇子殿下,都是心慈的,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们定会……”
“林楠,”蔡航冷冷打断道,“你是来对质的,却说这些有的没的,不会是威胁他们翻供吧?还是快快入正题的好,否则本官只能当他们的供状便是实情了。”
林楠笑道:“恰恰相反,我便是怕大人误会我要威胁他们翻供,才如此说。否则……”
他顿了顿,冷冷看了地上跪着的三个汉子,同那位年轻妇人一眼,语声却散漫的很:“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若谁说的话里面有半句牵扯到我们林家,你们合家大小的尸首,明儿早上就会扒光了挂在城门上。若是少一个,便拿我林楠的人头抵数……”
蔡航怒喝道:“林楠!你当真是目无王法,大堂之上,居然敢口出狂言,真当本官……”
林楠转目望向蔡航,笑着打断道:“大人先别生气,您说,我是做的到,还是做不到呢?”
蔡航阴沉着脸不说话。
李旭道:“阿楠莫要胡说,虽说要寻林大人问话,必须先请了圣旨,可你也不能胡说八道,给林大人添麻烦……何况贺大人还在这里呢!”
必要先请了圣旨才能寻林大人问话……林楠笑了,这些个皇子,真没有一个笨拙的,对贺明德道:“大人,我不过说着玩玩的,如果明儿他们家真的死了人,可跟我没关系啊!”
看着堂下面如死灰的四人,蔡航忍无可忍,喝道:“林楠,你大胆!”
林楠道:“蔡大人稍安勿躁,我只是要学给大人看,真正威胁证人是怎么样儿的罢了。”
又对底下几人道:“你们几个也别吓成这样,你看,我不是让你们说遗愿吗,若是蔡大人和两位皇子殿下应了,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动你们的家人呢?我便是不怕被官府拿住,难道还不怕开罪了两位皇子殿下么?”
蔡航冷着脸,道:“不错,你们三个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老夫念你们有改恶向善之心,定会替你们达成所愿,有两位皇子作保,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跪着的三人脸色好看了些,对望一眼,那三旬汉子对蔡航磕了一个头,开口道:“小的家中有一六旬老父,久病在身不能劳作,求大人能看护一二,不要让恶人夺了家中的一间瓦房,几亩薄田,让小的父亲能够……能够靠收的那点儿租子……好歹活下去……好歹能活下去……爹……儿子……儿子不孝……”捂脸无声痛哭起来。
另两个汉子也已是泪流满面,其中一人道:“小的父母不在了,家里只有一个黄脸婆和两个儿子,不求别的,能让她们平平安安的活着,小的,就知足了……”
另一人道:“小的早年同族里断了干系,家里只有一房妻室,求大人不要让我那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将我家娘子强嫁了出去好方便霸占小的家产便成……她无论是守寡还是改嫁,又或者是卖了家产回娘家去,都由得她去吧……”
三个人轮番说完,死死盯着蔡航,蔡航道:“好,本官便在这里立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说出实情,本官必会……”
“且慢!”两个声音同时道。
末了又同时顿住,林楠和李资对望一眼,林楠开口道:“蔡大人,这个誓,你还是不要立的好。”
蔡航脸色一沉,正要说话,李资开口,对象却不是他,而是跪着的几人,语声淡淡道:“你们几个的要求,本王没办法答应,这里也没有一个人能答应你们。”
蔡航冷然道:“诚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资淡淡道:“蔡大人似乎忘了他们犯的是什么罪,也忘了我大昌的律法了。”
这里面的内情,他连问都懒得问,左右不过是威逼利诱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