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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道:“你无需如此,你是如海教出来的,他的人品和学识,朕都是放心的。何况磐儿另有师傅,侍讲也不只一个。朕现在对他也没有旁的期望,只求他能平安喜乐……你看着他高兴学什么,便教点什么就是,不然教他练字也行。”

林楠松了口气,原来就是个陪玩的。

他的性格虽正如李熙所言,不到黄河心不死,却绝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李熙既然安排的这么周详,又说了这么多,岂容他不知好歹?何况做个毫无帝位指望的受宠皇孙的陪玩,比做什么皇子的伴读更合他的心意,当下领旨谢恩。

果然李熙龙心大悦,带林楠下楼,只见李磐正在楼下等着,见二人下来,先对李熙行了礼,便眼巴巴瞅着林楠。

林楠腹诽一声,自己今天一天,跪的比之前十几年还多,正欲行礼,却被李熙挥手阻止,道:“磐儿,林楠和你父亲是同门,算起来你应该叫他一声师叔,林楠不管是诗才还是书法,都已堪称大家,因与你父亲是同门,才勉为其难愿意屈居侍讲之位,教你读书。若不是他年纪太小,便是做你的师傅都是绰绰有余的,你切不可轻慢,当以师礼待之。”

林楠愕然,但李磐脸上却不见半点不满,躬身道:“师傅。”

林楠忙道“不敢”,一面拿眼去看李熙,李熙道:“你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年轻人不要太过拘泥于身份辈分,林楠你便唤他一声磐儿便好,磐儿你也直呼姓名就是。”

李磐当先应了,林楠只好跟着应是。

又交代了几句,李熙便打发李磐去回去歇着,又让从人退下,方对一头雾水的林楠道:“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他不愿立侧妃朕也由得他,谁想他们夫妻一同遭难,府中竟连一个做主的人都没了。在那府里,磐儿上无尊长,下无兄弟姊妹,一个人孤孤单单,怎能不越发孤僻?老三向来和太子交好,太子过世之后,便想将磐儿接过去教养,朕原都准了,不想另几个听说了,乌眼鸡似的来抢……磐儿知道后,连老三府里也不愿去了。”

叹了口气道:“朕也想过将他放在身边,只是一则腾不出手来,二则怕反而害了他,甚至东宫也不敢让他久住,太子过世三个月就将他迁了出来,只是这般却让他对我也存了芥蒂,只当这世上再无一个人对他好――皇后特特的将身边的大宫女和总管送去照看他,倒更让他反感。”

林楠腹诽,太子是先皇后所出,现在的皇后又不是李磐的亲祖母,这么急慌慌将他身边熟悉的人换掉,他不反感才怪。

只听李熙继续道:“朕也是看他巴巴的守在下面等消息,知道他果真看重你,才临时起意……你日后多照看他些,便是带他玩耍嬉闹也是无妨,只不要让他学坏,能开朗些最好。”

林楠明白他的意思了,敢情是因为李磐身边没有让他认可的长辈,于是生安白造给他弄一个凑合,林楠正好荣幸中奖。

幸好李熙的要求不高,林楠也没有每日给人磕头的嗜好,有个这样的身份也不错,做出惶恐姿态应了。

李熙欣然点头,道:“你委实不需太过小心,你父亲既然将你托付给我,我怎的也不会让他失望……我的那几个皇儿,少有省心的,便是找到你头上,也不必担心,万事有朕呢。”

这才令宫人带林楠回杏园。

林楠到时,宴会已然开始。除了以李旭为首的几个皇子,被李熙赶回去休息的李磐也豁然在列,杏园中的案子虽摆放的错落零散,但是李旭等一落座倒显出规律来了,各人的阵容一目了然,唯有李磐身侧空空荡荡。

此刻正有一个少年在场中表演琴艺,林楠等琴弹完才上前,先告了罪,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李磐身边最近的位置坐下,宫女们忙送了酒菜上来将他选的条案填满。

林楠对四面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对李磐低声道:“陛下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的又到这里来了?”

李磐抿了抿嘴,终于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咬了咬唇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林楠不过是没话找话说罢了,李磐来不来岂是他管的了得?只是日后既然要长时间相处,和李磐处好关系是必须的,此刻见他肯回话,便笑笑不语。

李磐盯着他看了一阵,见他不说话,有些无趣,端了酒要喝,林楠道:“你若是不想明儿脚肿的下不了床,还是节制些的好。”

招手唤了宫女上前,吩咐将李磐的酒换成茶。

那宫女应声端了茶水上前,刚要放下,发现李磐正抬眼冷冷盯着自己,顿时僵在了原地。李磐转眼去看林楠,却见他正听站起来的一位少年念诗,神情很是专注,仿佛对他刚说的话有没有人听全然不在意。

林楠呆了呆,道:“学生惶恐。”这次却是当真惶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