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整个大魏弱肉强食,是个笑话,可大魏,乃至天下,也当你是个笑话!你的大同,你的释奴止戈,从来都是游移在天际,殊不知这怏怏历史,焉有一蹴而就之理?

我敬佩你的大义,敬佩你领着秀丽军一路杀回燕北,不曾相弃。但如你一般之人,最终只能淹没在历史尘埃中。你信不信,就算将来你建立了所谓的大同政权,不出十年,亦会分崩离析!

当下这世道,需要一个新王以战止戈!只有一统天下,百姓才能真正安居乐业。不破,何以立?”

最后一句,宛若惊雷炸开。

楚乔只觉得耳边轰鸣,从来没有人将她的信仰、她的追求,如此赤【裸】地摆在明面上,然后一刀一刀地切开,告诉她大同政权的诱人外表下包裹着的是腐烂,是不切实际,是虚无缥缈!

林袖取过她手中的酒壶,微微倾斜,香醇的酒液一点点流尽,就像她的信仰,只要现实的一个晃荡,便点滴不剩。

“你怪燕洵变了,但你又何曾真正了解过他?”想起那个孤寂冷傲的男子,林袖的心竟微微泛疼,“楚姑娘,我言尽于此,今后你要如何我管不着,只是燕洵是骁儿的舅舅,我不会让你伤了他!”

“我不会伤他,我只是不想看他一错再错下去。”楚乔睁大了眼睛,精致的脸上表情错愕,仿佛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这样做,最终会寒了将士们的心,秀丽军何错之有——”

“你可知这世上什么最伤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林袖眼底已有了一分轻蔑,事到如今,她还打算自欺欺人。

“情之一字,伤人最深。当一个人的心变了,对方无论做什么,在她看来,都是错的。你质疑燕洵变了,难道从未想过其实是自己变了?你的心在向宇文玥靠拢,燕洵宽恕了贤阳商会的人,你觉得他是在酝酿阴谋,所以为救徐家孩子,你弃他性命于不顾。而一旦他有所动作,就比如整顿秀丽军一事,你便认为他是一错再错!你这次回来,不过是想更清楚地看清他,然后在将来更坚定地离开他罢了!难道这还不够伤人?”

嘴唇蠕动,楚乔想要开口,又立刻被堵了回来。

“楚乔,不要跟我说什么信仰、大义,我们骨子里头都是自私的,我不信你看不穿宇文玥冷血、视人命为草芥的本性,但你不还是心动了?很可笑,是吧?一个奴婢爱上了折磨她的奴隶主,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