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善又轻笑几声,摆手道:“怎会虚飘?钱庄不是收取户头管理费吗?若大清半数的人在我的钱庄存钱,你合计这管理费用,那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而我要做到吸引半数人到我钱庄里存款,这个并不难。一,我是亲王,我的钱庄有朝廷做后盾,没有倒闭的危险,别人存钱放心;二,我可以运用我的身份和权势与其他钱庄达成协议,允许我钱庄存钱的客户拿着银票去别的钱庄支取银两,支取后,别的钱庄按比例收受一定的支取费,月底清帐时再拿到我钱庄里统一结算,别人取钱便利;三,开通抵押借款业务,用价值高于借款三成以上的物事进行抵押,便可在我钱庄借到一定数额的财物,且息钱远远低于地下钱庄,还款可以一下全部结清,也可按月分期一笔笔慢慢还,直至到规定日期还完为之。”

说到这里,他睇一眼听的入神的乾隆,呷口茶润喉,而后继续接口,“这几个政策一出,想必,存钱者众,如此,我手头便有了一大笔钱款,而这笔钱款也不是单放着发霉,一部分如之前所说,借贷出去换取息钱,一部分投资到市面上的优势产业,让钱生钱,另一部分用于在别处设置分铺,收拢更多的散财。如此,银钱在我手上往来,生生不息,源源不断,这就是钱庄运作得当,做大做强后的潜质所在。”

乾隆频频点头,看着少年的眼光闪闪发亮,像看着一座金山银山。

克善被他灼热的眼神看的颇为不自在,好笑的睨他一眼,继续道,“你没发现么?其实,做到分铺遍及全国,我手握这些钱庄,已可威胁到大清稳定的根基了。”

乾隆收紧抱住他的手臂,好奇道:“哦?怎么威胁,说说看。”竟是对他大逆不道的言语丝毫不去在意。

克善微眯眼眸,徐徐开口,“届时,我钱庄发行的银票,已经可以全国通用,已具备了和金银一样的货币地位,也就是说,我的手上已经不是一个钱篓子,而是一个造钱机器。我可以无止境的发行我钱庄的银票,用于垄断各大产业,聚敛天下财物。你想想,我印制的银票满天飞是什么情景?银票就不再是银票,价格大大贬值,和废纸无异!到时生活成本飞涨,而人们的收入水平无法跟上,一场社会大动荡不远矣。”

乾隆闻言不语,想象那银票满天飞的情景,觉得颇为滑稽,忽而大笑,边笑边搂着克善轻轻摇晃,刮挠他鼻头道:“你个鬼灵精!在变相的提醒朕滥制银票的后果,危言耸听么?朕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相反,若操作得当,发行的银票合度,这社会不但不会崩乱,或可对商业有更大的促进和发展,因为这样,银钱货物的流通会更顺畅,还可以极大的改善大清的财政状况,于国于民,有益无害。朕的宝贝真是胃口不小,辞了几个庄园,却是盯上了大清半数之财!哈哈!好,有志气,亦是个好主意!这世上如你这般会敛财的人,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有你在,朕哪里还用为国库空虚发愁?!若朕手里早有这么个钱庄,上次山东劫银案件也不会发生,朕只需在京中下旨,那边的分铺即刻就能支取这笔赈灾款项,当真是便利的很!只是,有一点你莫忘了,咱们大清历来都有一个规矩——官不与民争利,要散财于民,你如此大动作,已违了祖训了。”

到底是执政多年的帝王,即便对某些词汇一知半解,他在第一时间便抓住了克善话中的关窍,进而发散思维,理解到这个计划一旦施行成功,其中蕴含的惊人利润和对巨额财物调度带来的巨大便利。

克善挑眉,满不在乎的回道,“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破而后立,方为规矩。你不就违背了很多祖宗规矩吗?”

乾隆朝他尴尬的笑笑,在他耳垂上轻咬几口以示自己小小的不满。

克善侧头躲开,捶打他手臂一下,“老实点!”

人立刻老实了,搂着他不敢稍动,克善这才满意的继续接口:“其实,并不是所有规矩都制定的合情合理,有些规矩随着世易时移,已经朽坏,亟待整改,如咱们的八旗,人口越来越多,但八旗子弟一不能经商,二不屑务农,三在相对和平时期无仗可打,使得他们逐渐安逸松懈下来,以往的骁勇善战转为如今的骄奢淫逸,致使八旗风气败坏,民怨四起。民怨尚且不提,只一点实际的——你拿什么来养活那么多游手好闲的人?再不整顿,再不为八旗谋求其它出路,年深日久,八旗将走向何种境地?”历史已经证实,这样的八旗,早晚将走向灭亡。

事实上,待克善大婚开府,这些庄园自然有他的福晋打理,可是两人虽然心知肚明,却都当对方没有想到,不约而同的略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