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子偷懒的小动作愉悦到了,乾隆没了来时那股子气闷的阴郁劲儿,示意吴书来给自己斟半盏茶,送在嘴边啜饮一口,面色平静的看向在各自位置上坐好的众皇子、伴读。
“朕昨日派给永琪一件差事。后来由纪师傅建议,作为昨日实政课的议题交由你们讨论。你们拟好的章程朕已经看过了……”乾隆打住了话题,嘴角勾起,眼神扫过众人表情。
众阿哥们此时无不引颈向帝王看去,脸上满是期待。特别是永琪,他此时已经面露胜利的笑容,头高高扬起。
克善视线余光扫到永琪的表情,坏坏的勾起嘴角,舒适的半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准备看戏。向来善于察颜观色的世子在帝王说话时从他眼里瞥见了一闪而逝的阴郁。结合这群人昨天那份荒唐的折子,世子笑的更坏了。
乾隆也同样注意到了永琪趾高气昂的表情,心里冷哼一声,暗道:幸好自己还未下明旨册封太子,否则今日必定悔死。
“永琪,昨日那份迎办章程听说是你的主意?”乾隆朝永琪看去,声音低沉。
“禀皇阿玛,是儿臣的主意。”永琪拱手,笑的得意。
“如此,你跪到朕面前来。”乾隆朝他招手,表情平静。
永琪兴匆匆上前,双膝着地,跪的结结实实。他想着,许是皇阿玛对他的章程很是满意,要正式册封他个职务,好统筹督办西藏土司进京事宜。
其他皇子们和他想的一样,此时个个面露嫉恨之色。
“哼~不成材的孽子!”乾隆待他跪好,忽的收起平静的表情,浓眉紧紧皱起,将手边的一沓厚纸狠狠掷到他的脸上,“你呈上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恩?简直是不知所谓!”
永琪粹不及防被甩到,脸上当即被纸张的页脚划出一道道细小的红印,膛目结舌的看着突然暴怒的皇阿玛,不知该作何反应,其余众人也被吓的呆滞当场。
瞄见小十二被惊的合不拢的下巴,世子暗暗捂脸,这孩子,反应能力太差,日后需多加调教。
“你竟然让朕——大清国的帝王,亲自带领百官去城门迎接一个奴才,还是一个犯了事,进京请罪的奴才,你将朕置于何地?你将我皇室尊严置于何地?不分尊卑,不分贵贱,你平日就是这样行事的吗?”乾隆俯身,逼视永琪,句句质问,在问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瞥见他身后面露担忧的福尔泰,噎了一下。
可不是嘛,这老五平时与那福尔泰、福尔康不就是称兄道弟,平起平坐?想到这里,乾隆面色彻底黑了,突然觉得,自己费尽心思,一下朝就专程过来教导永琪简直是在自虐。作为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一言一行皆要合乎章法,自成气度,让人无可指摘。按永琪平日所为,早该被摒除在继承人名单以外,只是这一点,一直被各种表象蒙蔽,没被他注意到罢了。
想到这里,帝王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光幽深一片,所有外露的情绪都收敛的一干二净。只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目光,更让永琪胆战心惊。在帝王句句逼问之下,他早已经醒悟了过来,眼里慢慢透出悔意,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
其余皇子伴读们也被帝王的连番叱问吓的面无人色,胆战心惊,兀自后悔不迭。
“传旨,五阿哥永琪,数典忘祖,即刻起罚跪太庙三日三夜,此间诵《太祖训》不停。解禁后即日出宫开府,赐贝子衔,钦此。”撇开头,不想再看这个倾注了自己诸多心血的儿子,乾隆冷冷开口,一个‘贝子衔’便为他的未来下了定论。
数典忘祖、罚跪太庙、出宫开府,贝子衔……
永琪每听到一条,冷汗就流下一滴。他没想到,皇阿玛这次对他的惩罚会这样严重,只不过是一条章程罢了,又没有真正施行,何至于此?
“你不服气?”乾隆看见他眼里的不甘,勾唇冷笑,“若朕不过问,礼部都按你拟定的条陈施行下去,你想想是什么后果?一个帝王向外藩罪臣低头示好,传到内蒙,新疆,南疆,大小金川,朕还如何治理大清?大清的威严,大清的安定何在?政务不是儿戏,不能存侥幸心理。永琪,读了这么多年书,你都是白读了,连你十二弟和克善都不如。还有你们,你们也是一样。今日回去,每人写上万字的悔过书交给朕过目。”
重重踢开脚边满脸不甘的五阿哥,乾隆站起身,指尖一一点过众人,语气中满是沉沉的怒火。
克善在帝王指尖扫过时,反射性的偏了偏头避开,好似怕被他误伤似地。他和十二又没有犯错,写悔过书应该不包括他们吧?
看见克善躲避自己指点的动作,乾隆眸光闪了闪,心下被逗的一乐,差点维持不住面上恼怒的表情。他收手,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僵硬的补充,“永璂和克善表现不错,悔过书就免了,各赏赐徽墨,松花石砚一套。朕走了,你们继续吧。”
被世子偷懒的小动作愉悦到了,乾隆没了来时那股子气闷的阴郁劲儿,示意吴书来给自己斟半盏茶,送在嘴边啜饮一口,面色平静的看向在各自位置上坐好的众皇子、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