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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很惆怅,没想到有这么多惹事的亲戚,看来贾王史薛四家,也真是到颓境了。大厦将顷,独木难支,自己能找个避难的去处已然算不错了。摸出小刀,默默地刻了一只羊驼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李贵很惆怅,宝二爷带过来的用具,有不少已经磨损了。小羊皮的靴子因为行军的关系已经磨破了,只能扔掉,幸好还有一双鹿皮的可用,却也只剩这一双了。被褥上回拆洗,被现找来使唤的不知轻重的当地粗使婆子洗坏了被面儿,同时阵亡的还有一件江绸袍子,平安州战乱之后,要到哪里找能让宝二爷的娇贵皮肤不觉得磨的料子,又上哪里找有手艺的裁缝呢?
扫红很惆怅,二爷常喝的茶叶也用完了,本来带得就不多,张大人还爱来蹭一点儿……
仆人有仆人的忧愁,老爷有老爷的烦恼。
为了加快速度,张炯与贾宝玉、王子腾商议,他率大军继续推进,贾宝玉坐镇后方,王子腾率一部慢慢跟在他后面做善后工作。要知道大规模作战很畅快,但是小小的剿小股土匪就很难缠,不适合大部队作战,王子腾对军事不算在行,但是带着已经厮杀了几个月的老兵收拾小匪盗倒是可以,为保险起见,张炯还派了个副将跟着王子腾。这是明摆着给王子腾送分了。王子腾谢了他的好意,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毕竟是受了别人的恩惠,而王子腾一向是高高在上的。他也知道这是给他面子,跟外甥抱怨完了之后,也老老实实率部起行了。
他们这一走,不知道是坑了贾宝玉还是成全了他。反正用王子腾的话说,他是真的没脸见妹妹了。在张炯走后,王子腾慢悠悠地拉网,他还拉漏了,让一股部队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去找他外甥的麻烦。前头被张炯坑得很惨的哗变士卒余部与乱民暂时达成了一致,叛军一部千余人重新聚集在张炯的背后。
不是张炯不努力,实情是——这些人久在平安州,口音、习俗完全跟当地土著一样,以前的户籍册子又毁了,现在的户籍正在造册还没弄好呢,很多人的身份都是不确定的,又不能‘宁可错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只好等着贾宝玉把人头理清了才算完事儿。
古龙先生说过,隐藏真实身份的最佳做法就是——换个马甲!这些人化整为零,装成百姓,绕过张炯再重新集结。就这样,他们把马甲换完,成功地隐形了。
他们不敢动张炯,反过头来邀了一个乱民的向导,去找别人的麻烦了。王子腾本来是个软柿子,但一是他老人家带着兵旁边还有个监工的,贾宝玉这个读书人就成了软柿子。
偏偏因为他是在后方,前面两道防线,张炯以攻代守,王子腾又是拉网保护,再者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分兵是大忌,他身边只有几个护卫、几十锦衣卫并一百军士而已。平安州境内的城池本身就小,按制,人口过万可建县,这里也就是刚刚够这个标准而已。除去分散在各处乡村的人,一个县城里八个月到八十岁的加起来有五千人就不错了,除去老幼病残和混乱中被炮灰了的,剩下的精壮有个一、两千也就顶天了。战后疲弊,被张炯攻破后为缓和矛盾也没征用民伕葺。
贾宝玉得了消息的时候,修城已经来不及了,正是农忙的时节,青壮都下田了,老弱妇孺根本不够看,留着这点人守城?只得带人往山上走。临走命令把仓库都打开,随叛军抢,反正还能再抢回来,这样他们还能少祸害一下老百姓——再让叛军祸害下去,最后就算打赢了也没意思了。
一面走一面观察身后,如果叛军进城了,就杀个回马枪。千户以为他疯了:“逃且不及还打回头?”贾宝玉道:“放他们进城,城里可就遭秧了,咱们辛辛苦苦的名声就全完了,老百姓只道咱们不可信,以后的事情就难办了。事完了也没法跟上头交待。”
叛军急红了眼,正想抢点补给,不想一旦靠进城池就有尾巴来骚扰,知道大军不在就横下心来先啃了贾宝玉再抢东西当盘缠,抢完了大家散伙各奔前程,换马甲的办法还是很好用的,抢了钱之后马甲一换,另寻个地方安家落户还是良民。贾宝玉逃到附近山上,叛军也没那个耐心叫阵,直接放火——被张炯坑惨了的人心理阴暗了。
张炯虽然不爱搭理史鼎,但是圣命还是要执行的。